“原來這是仁壽鄉呀……”
王寬今日落水,又連著兩次入水救人,頭上的巾帽早不知丟哪兒去了,一頭長發也隻能用布條簡單紮了個結,看上去淩亂得很。
他自知形象不堪,為了打消對方疑慮,隻得拚命擠出一張無害的笑臉道:“老先生,晚輩是永平鄉人,家住縣城,今日不慎落水,也不知怎的,就到這兒來了。”
“哦?你落水了?”
老者驚咦出聲,又是細細打量了他一遍,不由頜首道:“也算福大命大。”著伸手指出個方向,“此處北去二十多裏,便是縣城,就是山路不大好走……身上可曾帶有銀錢?”
話剛出口,不覺恍然一笑,搖搖頭道:“老夫倒是忘了,你落了水,銀錢想必也是丟了……這樣罷,且先等候片刻,待我那家人過來,予你些銀錢,好乘船回去。”
聽得這話,王寬訝異無比,大明民風竟如此淳樸?
“那便謝過老丈了。”
見這老者麵目慈善,王寬倒也不疑有他,徑自往邊上草地一坐,用手托著下巴,百無聊賴的看著老人家釣魚,心裏則暗暗猜測對方的身份來曆。
打從第一眼起,他就看出對方身份不簡單。這不光是從其外表的衣著打扮,還包括了言行舉止氣度方麵。
職場混了這麼些年,王寬看人的眼力還是有的。
首先,這老者必是一個飽讀詩書之人,結合他的年紀及當下背景來分析,多半是做過官的,現正退休在家。
王寬幾乎可以肯定,這老人以前的官職不,要不這舉手投足間,也不可能這般氣場外露,散發幾分不怒自威的上位者氣息。
至少,前世的那些部門領導,包括他曾見到過的少數幾位成功企業家,他們身上的氣場都遠不如眼前這位老人。
好奇之下,他便存心打聽。
然而交淺言深是大忌,處在當下的時代背景,總不好上來便問一位年長之人的名姓,何況對方身份似乎還挺貴重。
思索一番,王寬貌若隨意的開口道:“老先生,今日收獲如何?”
老者頭也不回,視線仍然望著前方水麵,搖搖頭道:“今日運氣不佳,未能釣上幾條大魚。”
王寬笑道:“釣魚這事兒吧,除了要有運氣外,技巧也是相當重要的。”
“技巧?我輩讀書之人,如若過於鑽研奇技淫巧,終會壞了向道之心。你年紀尚,切不可執著於此。”
“……”
王寬聽得出來,他應該不是有意在貶低釣魚的技巧,而是在提點自己這個後生晚輩,讀書人不能不務正業,鑽研那些對自身前途毫無益處的東西。什麼年紀就該幹什麼事,自己的首要任務應當是追求功名……
所以,和上了年紀的人話並不輕鬆,尤其是個年長的讀書人,話總帶著些弦外之音,不細心根本品不出來。
“老先生言重了。”
王寬可不打算和他討論什麼前程抱負,又將話題拉回了釣魚上,半開玩笑道:“垂釣本就是門學問,昔年太公垂釣,釣出個八百年大周王朝。這豈是奇技淫巧所能辦到之事?”
老者聞聽此言,不由輕笑出聲:“好個黃口兒,倒有幾分唇舌功夫。那你倒是,這垂釣有何學問?”
“學問不敢當,子所掌握的,不過是些尋常技法罷了。”著,王寬話頭一轉,“敢問先生今日垂釣,可有打窩?”
“打窩?倒是有聽過……”老者毫不在意的答了一句,可見他是知道這一法的,卻沒刻意研究過。
這倒也挺正常。
於當下而言,漁業本就不是什麼光榮職業,甚至因為疍戶的存在,通常被視為賤業。雖普通老百姓也有操持漁業,補貼家用的,但和漁業相關的東西,人們多半是不願意深入探究的。
文人出來垂釣,無非是個陶冶情操,磨煉心境,順帶娛樂目的罷了。
眼前這老者,應該也是才致仕不久,對於垂釣又不算特別偏好的那種人,所以暫時還達不到李杜、陸遊及蘇東坡等釣魚高手的境界。
白了,隻有真正清閑下來的人,才會去折騰這些亂七八糟的玩意兒。
而這老人明顯還對仕途戀戀不舍呢。多半是因為什麼事情,被迫退下來的,放不下也很正常。
反正閑著也是閑著,王寬索性和他打窩方麵的技巧。
事實上,他這些都是後來才學到的。時候在鄉下,拿著根魚竿就出門釣魚去了,誰懂打窩這種高級玩法?
他正得興起,眼角餘光瞥見有人正往這邊走來,瞧著那人穿著打扮,像是位老管家,應該就是這老者方才所的‘家人’了。
王寬當即轉口道:“口無憑,老先生若是不信我這技巧有用,大可試上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