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2 / 2)

思君令人老,歲月忽已晚。

棄捐勿複道,努力加餐飯。

我想起了楊文理。平靜地回想起來,實際上,的確是我對他的偏見太重了。客觀地看起來,雖說他在為人方麵有種種缺陷,但對於感情方麵,我對他知之甚少。或許,他真的可以一心照顧好唐寧也說不定。同樣,我談不上恨他,也不可能去喜歡他。隻是在心底暗暗祈禱他能夠讓唐寧快樂地過好每一天。

合起雙眼,我又想到了小馬、王明與鄧楠。想到了我們在昌平的小窩。可憐啊!臨走的時候,甚至沒有和小馬打聲招呼!窮困潦倒的孩子!你還沒有覺醒麼?這裏真的不是我們這種毛頭小子可以橫衝直撞的地方!眼看著我們四個人一個接著一個地離開了,你真的沒有抽出時間想一想為什麼會這樣麼?我看到了此時的鄧楠,他時而在為自己的理想而努力,時而又因歹徒的報複而苦惱……還有王明、王詩才。苦命的兄妹倆,我辜負了你,王明!我不能替你關照王詩才了。

最後,秦雪的麵孔出現在我腦子裏。我是多麼不願意想起她啊!每當我腦子裏的秦雪露出微笑,我的心都像針紮一樣疼痛。如果你不出現多好!如果沒有出現過多好!我對她的愧疚蓋住了我所有的思緒。腦子裏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隻剩下她煢然立在那裏。她那渾圓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我,似乎試圖把我穿透。天啊!我還能對你說些什麼?還能說些什麼!你總是默默地付出,我卻一次又一次讓你傷心!我真的想和你在一起,但是我又是真的不能帶著你出現在唐寧麵前!和你在一起很快樂,那是真真正正的快樂,但我和唐寧在一起是幸福——我不可能一輩子動輒拿出和你在一起的快樂與和唐寧在一起的幸福相比較!原諒我吧!這是最後一次!真的是最後一次!

我就捧著那本《在路上》,坐在候車大廳的椅子上麵不停地翻動著一幕幕的回憶。就好像是在晴朗的天空裏去晾曬那發黴的書籍一樣。悲痛和淒慘就坐在我的身旁,像蒼蠅一樣揮之不去。

離開車站之後,我買了許多酒回到旅館。然後把自己鎖在裏麵狂飲起來。此時還沒到中午,但我已經顧不得那麼多了,迫切希望有什麼東西可以讓自己麻醉到沒辦法再胡思亂想下去。白酒、啤酒。我把這些液體統統傾倒在自己的胃裏。沒多少工夫,從嗓子直到胃部便燒灼得厲害。但我沒有停下來,大口地喝著,即使眼前一切變得無法再去辨認,也不願意停下來。可是,無論我怎樣難過,思想卻還是清晰得很。越是瘋狂地去喝酒,往日時光就越是清晰地展現在我麵前。最後,我實在端不起酒瓶來,栽在床上。

我感覺,自己已經死了。喝酒喝死的。

在一片七零八落的意識裏,我仿佛來到了天堂。混沌的一片浮空世界中,有一束雪白的光線照射在地麵上,我走到那光線下麵,身體飄飄忽忽地向上飛過去。

當我醒來時,兩邊的太陽穴簡直像企圖蹦出腦袋跑出去獨立一樣。我張開眼睛,四周漆黑一片。我躺在床上,瞪著眼睛望著天花板,完全分辨不出它和我之間的距離。

我抖抖手腕,想看看手表。但實在太黑了,根本看不清楚。我又實在沒有力氣起床去開燈,便把手機掏出來,開機看時間。

晚間六點半——還是周日。看起來,我沒有睡過頭。

真要命!我叼上根煙。隻要一合上眼睛,就頓時一陣陣惡心。那感覺簡直像是在原地飛速轉上兩百多圈一樣。沒辦法,我隻能睜著眼睛,但睜著眼睛同樣惡心,好像整個世界都在洶湧的波濤中此起彼伏。

短信不停地鑽進我那被解放了的手機裏。我拿出手機來看,全部都是唐寧發來的。道歉、反悔……最後一條是上午十點發的,她要我在車站等她,她馬上來接我。

我把手機抵在額頭上,渾身瑟瑟發抖。我蜷縮在床上,把被子蓋好。在被子下麵,我聽到自己的呼吸聲越來越急促。道歉、反悔、重新開始……我該怎麼辦?我到底應該怎麼辦?女神!你可知道當我看過這一篇篇短信時,心都被你撕扯開了!

我哆哆嗦嗦地給了她回複,問她現在哪裏。

重新開始……又一次的重新開始……我用拳頭不斷猛砸床沿……又一次重新開始……

唐寧馬上打過電話來。我猶豫了很久,還是接通電話。

不料手機裏麵卻傳來了古慈的聲音。

“你跑哪兒去了!”他劈頭指責道。

我心裏一陣納悶,聽到古慈這樣嚴厲地盤問,又有些慌張,便如實告訴他自己的所在地。

“真行!你真行!”他嘲諷道。

我感覺到事情不妙,就詢問他發生了什麼事情。

“唐寧為了找你,出車禍了。現在在醫院。”

“什麼?!”

我猛地從床上蹦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