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他挺可憐呐！”
“是啊。早在高中時，就承受了同齡人所沒有承受過的。他的狂妄、他的驕縱，都是因為別人賜予他的光環太重，他無法承受卻不能不承受所產生的。”
“哦。”我把畫筒放到床下，站起身。
“話說回來——你今天的舉動真讓人吃驚。”
“呃？”
“竟能讓老莫規規矩矩聽你說教。大概是你手上的畫讓你有了勝利的籌碼吧？”
“不，不對。”我說，“畫隻是讓我看透他弱點的引子，真正讓他沉靜下來的，是——”
我突然禁口，然後啞然失笑：“走吧，我再想想，還有沒有其它辦法把這次的任務做好。”
真正讓他老老實實沉靜下來的，應該是我的性格……可倘若換做幾天之前，我肯定會毫不猶豫地拿韓非的畫當作籌碼，以尋求他的幫助。時至今日，我覺得有他無他都沒什麼所謂。大概是我真正尋回自我了吧。我正在變成“在路上”的那種人，說我垮掉也行，說我隨波逐流也行。我沉在水底，深深地沉了下去。但別以為我看不見了，我眼睛清楚著呢！此時我盯著岸邊，不再是求助的目光，而是充滿自豪。光是想想，就平添了萬丈豪情。老魔的豪氣抵不上我，自然會被我甩在下麵。老魔太可憐了。他勉強用豪放支撐著自己，而這豪放太虛了，是依靠一技之長來承擔起來的，並不是他本性如此。我不知他有沒有我這般幸運，依靠自己的力量排解掉心中的雜質，畢竟，我壓抑時，有韓非的畫，而他什麼都沒有。
傍晚，我又去了趟順義。原以為自己永遠都不會再來了，可命運偏偏驅使著我打車過來。我有些不忍老魔那樣痛苦下去，盡管我不喜歡他，可我覺得有必要為這段緣分畫個有始有終的句號。
“觀花匪禁，吞吐大荒。由道反氣，虛得以狂。天風浪浪，海山蒼蒼。真力彌滿，萬象在旁。前招三辰，後引鳳凰。曉策六鼇，濯足扶桑。”
“這……”
“《豪放》。送給你吧，不過隻給這一幅。希望你的心真正能夠達到這種境界。”
我把畫順著鐵柵欄塞進去，心下坦然許多，轉身下樓。
“你，等一下！”他把鐵門打開，從裏麵跑出來。
“喔？”
“你，難道你希望這些畫永遠留在你的手裏？”
“喔？”
“你難道不希望，讓世人都欣賞到這麼美妙的東西？”
“你想讓我開畫展？不好意思，我沒那個經濟實力，這畫的作者也沒那個經濟實力。”
“不！”他搖頭，“今天我獨自想了一個下午，我，再不想把這些寶物據為己有了。我想把它通過傳媒的手段推薦出去。”
“喔？”
“你最近不是正準備一份大單麼？”
“是啊……”
“想不想把這二十四幅畫作為作品推出去？配上音樂，肯定行。”
“唔……”我思考起來。
“別猶豫了。我來研究這些畫每一筆的落法、力道，用動態方式在熒屏上一筆一筆勾勒，最後將畫卷展現在世人麵前，你覺得呢？”
“我怕別人接受不了啊……這些畫，太私人化了。”
“我以為你不願意做一個自私的人！”
“喔……那好吧，我得問問韓非……”
把韓非的畫做成競標作品，這也是我的夙願。可真正有人提到這點，我還真有些猶豫……此時，對老魔的不爽全部被我忘記了，對他的同情也忘記了。我隻想著，這些曾經幫我度過難關，清洗我靈魂的畫卷，是否能被世人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