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開始向她侃侃而談，談我和唐寧的全部，從相識到今天的重逢。我必須要向她說明這一切，我不能讓她對我產生誤會。她孤單地坐在我的對麵，看上去神情恍惚，似聽非聽。我那點可憐的從前就這樣汩汩流進她的耳朵裏，將她刺傷。
“原來，是這樣啊……”秦雪低著頭沒有看我，自言自語。
我們再次開始了遙遙無期的沉默。我懇切地看著她的臉——那臉龐比起從前時，看上去清瘦了不少，心底期待她眸子裏那黯然神傷的湖水可以蕩起一點點的波瀾。無論是怒是怨，隻要她不再這樣哀傷下去，任我做什麼，我都願意。
然而，那雙澄澈無暇的眼睛卻緩緩合上，接著，她發出細微難辨的一聲笑，嘴角漸漸彎曲起來，仿佛深藏於烏雲之中的素月探出雲端，瀉下淒美的光輝。
“原來……是這樣啊……耀揚？”
秦雪張開眼睛，方才那哀傷無奈的神情融化了，升華成一個至純至真的微笑。看到這裏，我心下先是一驚，產生出莫名的敬畏，然後，她那滌蕩暗夜的笑容如同暖風一般將我包裹，當她的美最終緊緊攫住我的心髒時，眼前的一切霎時間模糊了。
“太奇妙了，我不知該說什麼好了。真心地祝福你們！”秦雪嫻靜地笑著點頭。
“可是……可是……秦雪，我對你……”
“別再說了——”她把纖細的食指伸出來，“別說了，就讓它過去吧……”
就讓它過去吧……
不可能，這根本沒可能啊，綠茶姑娘！逝去的歡樂時光，又能到哪裏去呢？對現實的憎恨，我又能放到哪裏去呢？此時的感傷，分明如驚濤駭浪席卷而來，可相對著的我們，卻不得不麵露淡定的神情，看似優雅地將這杯苦酒一飲而盡……我們倆各自站在一條小小的扁舟之上，兩條扁舟隨波飄蕩，我們的手緊緊扯在一起。在一個最恰當的時刻，兩個人的手同時鬆開了，各自將自由還給對方。我們看著對方的小船越飄越遠，默默地相互祝福……
“我，有些不舒服……”秦雪搖搖頭，說道。
我點點頭。秦雪從座位上站起來，走到我身邊拍拍我的後背。
“別多想了，別多想了……”
她離開之後，我伏在桌上。本以為自己可以贖罪，卻犯下更大一宗罪；本以為追逐到了幸福，卻被迫咽下苦果……我像是在車輪狀籠子中一隻奮力奔跑的老鼠，拚命向前跑著，卻一步也未曾邁得出去。終生的悔恨隨著輪子中軸轉個不停，在我頭頂上方轉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