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理辦公室的門虛掩著，唐寧應該就在裏麵。在門口，我擦去頭上的冷汗，整了一下著裝，對老栗點了點頭。老栗輕輕敲門。
“請進！”
我跟隨在老栗身後走了進去。
背對著我的，是曾經再熟悉不過的身影。偏瘦的身材，穿著藏藍色製服式的套裝，垂過肩膀大約三十公分的飄逸長發溫順地貼在後背上，頭發的末稍呈栗子色——她曾經漂染過一次頭發。
唐寧！盡管自認為做了充足的準備，然而眼前的一幕還是讓我無法呼吸。她回過頭，柳眉鳳眼，那眼睛淩駕於一切虛幻與現實之上，蘊涵著全世界的清澈。那氣勢奪人而又溫文爾雅的目光簡直可以殺死我一百回。嘴角溫和而又帶著點倔強地微微向上揚著，似乎是在嘲諷她所見到的一切，又像是在喧述著某種無奈。但當我們目光相對的那一刻，她的笑容漸漸收斂，像是一片雲彩遮住了皎潔的明月。
我腦子裏麵一片空白，身體被猛然搖曳，自己變成了清晨路麵上那遭受暴風雨襲擊後的淩亂樹葉。隨後，眼前閃過的全部都是雪花點，還伴有吱吱啦啦的含混不清的聲響。夢……我似乎置身於空前壯麗瑰美而又典雅恬淡的遠古遺跡之中，我被驚得瞠目結舌，完全被震懾住，發不出半點聲響。一瞬間，烈火灼燒我的臉龐，燒得我幾欲涕零。巨型遺跡中，我聽到雷鳴由遠及近。
我退後一步，再退後……最後，我索性扭身推開門衝了出去。
“耀揚！”老栗尾隨著跟上來。
“不行……不行！”我瘋狂搖著頭，緊緊捂住耳朵。
不管怎樣去準備，再次重逢時，我那顆足足愧疚了一年的心還是翻騰爆發起來。我無法承受，不敢去麵對唐寧。烈火般的焦慮，狂風般的悲慨，暴雪般的絕望……這樣強悍的悲情，在我與唐寧麵對時，好像海嘯一般洶湧襲來，一邊吞噬我的心，一邊嘲弄我的無能……
“你他媽怎麼搞的？回去啊！”老栗扭著我的胳膊，好像打算把它扭成兩段。
“不行！我他媽就知道我肯定不行！”
“別任性了！”老栗掐著我的脖子吼道，“想想吧，我把你鎖在辦公室這半年，為了什麼？你不想讓我安心開出租車了麼！”
“我……我不行的……”
“我知道，剛才屋裏那姑娘是你的同學，你聽著！我不管你們以前是什麼關係，但今天你絕不能給我掉鏈子！這關乎到你一輩子的事，你不能躲一輩子！”
“我……天哪！她還是從前那個樣子，一點都沒變，一點都沒變啊！”
“走，走啊！”
老栗挾著我，返回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