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雪落這邊?”包北看了看昏死過去的孫賢譽,有些猶豫。他是知道牧雪落對孫賢譽的仇恨的。
萬一丞相饒了孫賢譽,雪落豈不傷心。
“你放心,大人今天答應來辦這件事,說明她心中早就想好了。你就把他帶回去吧。”顧韋瀧說道,“你是擔心丞相放了他吧。”
包北連忙點頭。
顧韋瀧勉強笑了一下,說:“丞相一定會放了他。現在他活著,比死了更有價值。我們掌握了他的弱點,他沒法再和慕容氏一條心。他一麵需要防著我們把他的事情捅出去,一麵又要防著慕容楓懷疑他、甚至置他於死地。兩麵都是瀕死的局麵,他左支右絀,夠他心力交瘁了,放任他不管反倒是最好的懲罰。”
包北一想也覺得不錯,於是粗暴地給孫賢譽罩上黑布,連踢帶踹地把他搬走了。
顧韋瀧則帶著牧雪落坐上馬車,返回仙宮。
他握著牧雪落的手眉頭緊皺,千萬不要再生什麼事端了。務必要等她好了,再也不要折磨她了。現在的她,是那麼易碎。
至於曾昱書、北珂,暫且由他來處理吧。
話說此時的曾昱書正身在北珂郡城,被郡守萬嶺請進內堂。
萬嶺大約四十多歲的年紀,臉上帶著圓滑的笑意。
他屏退下人,親自帶著曾昱書走向酒席,還用袖子拂了拂原本就一塵不染的竹椅,讓曾小將軍落座。
曾昱書頗有些不適,神態極不自然。他一直在軍中長大,對於人情世故向來不熟。隻是覺得麵前這位萬郡守太過熱情,弄得他要喘不過氣來。
他勉強地扯出一絲笑,說道:“真是麻煩萬大人了,我這次來,是二……不對,是丞相讓我來的。”
萬嶺一直笑著,他有兩個深深的酒窩,要不是神態過於諂媚,笑起來時還是個很可愛的中年人。
“丞相身體康健安好吧。”萬嶺點著頭笑問,為曾昱書斟了一杯酒。
曾昱書連忙雙手扶杯,答道:“他身子很好,跟小時候一樣,從來不生病。”說完就發現自己又多言了,懊惱地皺了下眉。
萬嶺似乎看出了他的窘迫,笑了笑沒說什麼,開始不停地為他布菜。直到曾昱書碗裏的菜堆成了小山,他才放下筷子。
他看了看有些拘束的曾昱書,正了神色,說道:“小將軍盡可放心,我對丞相的忠心天地可鑒,絕對會完成丞相的交代。”
曾昱書此次前來,正是領了慕容楓的命令,最後與萬嶺確認部署。
當他從父親那裏聽說北珂郡守竟然和慕容楓暗地裏定有盟約之時吃驚不已。雖然他在軍中長大,但起碼知道北珂和西鎬是姚相的勢力。
西鎬被他們先得又失,此事雖然讓慕容楓極為不滿,但卻並沒有太過震怒。甚至連秦的背叛都沒有讓他失了方寸,究其原因,就在於北珂。
牧雪落當初那一瞥沒有看錯,也沒有想錯,慕容楓確實留有後手。
北珂一郡雖然沒有西鎬、東洛富庶,但它有一點,是其他郡所沒有的----軍事重地。
北珂一郡的兵力,稍稍南下,便可使西鎬駐軍如虎添翼。而反過來,一旦北珂反戈一擊,西鎬的兵馬將再無優勢可言,甚至可能連花都都夠不到。
這才是慕容楓這麼多年主要籌劃的事情。
他就是要讓姚相在不知不覺間失去重要的依仗,丟盔棄甲。而且,還是在她信心滿滿,以為就要將自己打垮之時才恍然發現。
姚青月就是太過自傲了,那就在她根本想不到的地方插上一把刀,讓她知道她的輕敵有多危險。
當曾昱書知道這些的時候,他心裏很亂。他突然發現眼前的這個世界,並不像他想得那樣。
父親總是告訴他,看人看事不能隻看表麵,要多多往深了想。人所追逐的,除了利益,別無其他。
曾太尉就是看出了他內心善良,經受不起這世間的種種醜陋。但除了時時提醒,還有什麼辦法呢。
曾昱書是個聽話的孩子,父親說的東西他都會好好記下。但是,沒有眼見耳聞,終究不知道真相是什麼樣的。
他以為自己已經做好了準備,但當他知道這些陰謀的時候,還是震驚得許久緩不回神。
他不懂,為什麼一向對姚相俯首帖耳的萬郡守會以現在的這種姿態和自己說著這些話。難道他不是那個每次來花都述職時,都風采傲然地站在姚相身後淡淡笑著的萬嶺了嗎?
“小將軍?”萬嶺看到曾昱書失神,好心地提醒了一下。
曾昱書回過神,趕緊喝了口酒掩飾尷尬。
“那就好,那就好。丞相就是要我來確認一下,沒有別的事。”曾昱書被酒水嗆了一下,臉有點發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