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直木然的臉龐終究忍不住,悲傷如潮水一般攀附而上,她的眼裏瞬間布滿哀痛。
顧韋瀧隻覺得心中好痛,伸手把她向懷中攬過來。
牧雪落順勢跌進他的懷裏,哭了出來。
她好難受、好難受。
自己終於願意融入這裏,有了親友,有了感激的人。
但為何,在投入一腔熱情之後,他們要離她而去呢?
是她做得還不夠嗎?是嗎?
她不知不覺,問了出來。
顧韋瀧心中滿是無力感,感受著她無聲的哭泣、身體的顫抖,他的心也跟著顫抖、痛惜。
聽她哽咽著問“我做得還不夠嗎?”
他的心如被刀絞,要說什麼才能讓她好一些呢?
他伸手拂過她的額發,將那幾縷發絲掠到耳後,輕輕說道:“夠了。夠了。你現在隻需要休息一會兒。”
此刻的牧雪落,對他的話聞如未聞。
顧韋瀧歎息了一聲,繼續說道:“逝者已去,生者如斯。雪落啊,不要哭了。”
這一次牧雪落似乎聽到了他的話,她的眼睛眨了眨,又是兩滴眼淚沒入顧韋瀧的前襟。
她漸漸不再抽泣,隻是老實地依在他的懷中。
顧韋瀧兩手圈著她,不敢多動,怕一不小心驚動了她,又再惹出傷心。
車輪的轆轆被碾過積雪的聲音掩住,隻是悶悶的響。
顧韋瀧心中竟然有些忐忑,怕車子突然顛簸一下,將懷中女子驚動。
而同時,他心底還有些希望這條路更長些,永遠這麼擁著她、感受她的體溫。
但一發現自己這個念頭,他倒驚住了。自己都不知在何時,有了這樣的心思。
他低頭看著已經睡著的牧雪落,那顫巍巍的睫毛,似乎隨時都會醒過來。
自己,什麼時候對她傾心的呢?
最初那個豆花小攤時,她洋溢的才思;還是她一身雪衣來請他出山時那明媚照人;抑或在殷尚家中那一席深談,她對天下大事的縱意評判,一言一語吞吐著天下之機……
可能,所有都是吧。更有這些時日來,她與自己的一點一滴,心思互知。
他唇畔輕輕翹起,自己身上這衣服,還是她贈的,也許她不知贈衣的意思吧。他笑著看她夢中的臉頰。
車內的暖爐讓她臉上染了淡淡的紅暈,嫣紅的唇瓣和她輕輕淺淺的呼吸……
他突然有些滿足。要是她能一輩子在自己懷中酣睡多好。
不對。
自己不能如此貪婪。隻要,隻要她醒來後不那麼難受,就好。
他環著她纖腰的手臂,不知不覺地緊了緊。
車隊行駛了許久,他一直不曾挪動一分。
突然,車子停下了。
對麵車窗的簾子從外麵掀了開,幾片雪花被風攜了進來。
顧韋瀧有一瞬間的驚慌,怕風雪驚醒了懷中之人。
他緊張地低頭看去,卻發現她睡得極沉。
是啊,已經十幾天了,她都不曾好好睡覺。
包北輕聲問道:“還沒醒?”
顧韋瀧點頭。
包北說:“有勞先生了。”
顧韋瀧輕輕搖頭,越過包北向窗外看去。此處並不是相府,也不是草堂,為何停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