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秦瀟柟來的時候,晚宴已開始了將近一個時辰。兩側的坐席上,落座的俱是文臣武將,大都是不熟悉的麵孔,但也有秦瀟柟心心念想的人。
身為左相,父親坐在左起首座,秦瀟柟一眼便看見了。四目相接,秦瀟柟清晰地看見那雙慈祥的眼,眼眸飽含淚水。秦瀟柟了他一個安心的微笑,不留痕跡將目光移走了。
同樣的,秦瀟柟也在右側的座位中,發現了秦瀟赫的身影。隻是,那位置,和他的身份一樣尷尬。
縱使他平定了西北的動亂,被乾羽帝封為“定西王”,人們也忘不了,他曾身為賊首,領兵反朝的事情。
思及此,淡淡的痛楚從心頭劃過。
高玉齡在某處不停地向她使眼色,好像是在詢問什麼,秦瀟柟卻裝作沒看見,沒有搭理他。她的目光,一直注視著前麵的高台,一步步,徐徐向上走去。
那裏,坐著乾羽帝。還有,他的嬪妃們。
宴席中,處處觥籌交錯,言笑晏晏,舞樂正酣,好不歡樂,卻因這突然出現的身影漸漸安靜了下來。
乾羽帝坐在高台之上,眸光靜止,盯著那個正一步步向他走來的女人。
她,終究還是來了!
說不出心裏是怎樣的滋味,隻是一動不動看著她。
夜幕之中,宮燈淺柔的光線落在光潔的青石板上,陰影明暗交錯,隨微風徐徐變幻,透著晶瑩的碧色。
一片青碧之中,一抹粉白的倩影正一點點平移而來。舞衣的下擺很長,隻能見著衣料起伏的痕跡,卻始終見不著足跡。遠遠俯瞰下去,便仿佛是那下凡的仙子,淩空飛移而來。
那不知道究竟是粉色還是白色的舞衣,在淡淡光線的照射下,隨著她那逶迤而來的身影,一點點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幻著顏色,粉白漸變,好不微妙。在這一大片青碧的映照下,就好似一朵美麗的蓮花,正緩緩綻放。
然,再看之時,卻又發現並非如此。綻放的,豈止一朵。隨著燈影的閃爍,仿佛整個眼前都是一朵朵綻放的粉白蓮花,嬌豔動人,鋪滿了整個碧綠荷塘。
整個宴席上的人,都看呆了。
不敢相信,僅僅一件舞衣而已,竟然便可以演變出這般奇幻美麗的景象。
是幻覺嗎?
不,不是幻覺。
秦瀟柟身上的舞衣上,確實有著一朵朵粉白的蓮花,或含苞,或綻放。青石板在宮燈和陰影的縈繞下,確實也是一大片碧綠荷塘。
隻是,因著某種視覺的混淆,讓舞衣上的蓮花印在眼眸上時,便分散到了各個角落。
這件舞衣,淑妃和菱妃在這之前也是見過的,縱使衣上的花色精巧別致,卻也是從未想過,竟然還會有這等奇異的效果。
若是早知道會有眼前的這一幕發生,她們一定不會讓這件舞衣出現在秦瀟柟的身上,讓她大顯風采。
她,究竟是怎樣做到的?
沒有人詢問出口,也沒有人回答。
隻見著那個粉白的身影,眉角含笑,一步一搖,前進,帶動旖旎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