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方才乾羽帝和高大人商談的事情過於機密,殿中此刻沒有一個內侍。一眼望去,隻有乾羽帝一人側手撐著腦袋,埋在兩挪高高的奏折之中,不知在想些什麼。
高高龍椅之上,五爪蟠龍翻騰,王者之尊凜然威嚴。
秦瀟柟一步步走近他,王冠絛珠下的俊顏愈加清晰,空氣中熟悉的龍涎香夾雜著清幽的墨香,視野開始模糊。
“瀟柟,群臣上書,勸朕早日立後,你說,朕讓淑妃暫管後宮,讓太後安心,如何?”他蹙眉抬頭,溫言相問。
她衝她微微一笑,豔若牡丹:“皇上認為妥當便可,臣妾沒有意見。”
少年天子壯誌淩雲,執筆而過指點河山,敵不過佳人在側會心一笑。
一切恍如昨日,幕幕清晰,好似還沉浸在那郎情妾意的夢。
而今還似夢中,次次相見,唯餘此恨刻骨。
“太後又催朕立後了,你說,朕該怎麼辦才好?”略帶無奈的問話從龍案後方傳來,秦瀟柟猛然驚醒,卻隻見那人依舊還是原來的姿勢,絲毫沒察覺她的到來。
“臣妾認為,如今後宮妃嬪皆無子嗣,並不是立後的時機。為免引起後宮紛亂,因任由淑妃暫掌鳳印,替皇上分憂。”秦瀟柟就那般離開寬曠的大殿之上,傲然回答。
乾羽帝猛然抬頭,見到突然出現在大殿中的人,驚慌之色隱藏不住,左手悄悄往龍袍衣袖中縮。
若秦瀟柟沒有看錯,他想要藏住的,是一個精致的木偶。貴為帝王之尊的他,竟然對著一個小木偶訴說心事,也難怪他會如此慌亂不知所措!
“秦昭儀,未經傳召,這乾明宮可是你能隨便進的?”冰冷的話語隨著紅唇的啟和傳來,那些五年前的畫麵瞬間破滅,遠去。
秦瀟柟忙跪下請罪,朱漆托盤上的青瓷湯盅跟隨著一同顫抖:“妾身日日盼著皇上到妾身宮中走一走,卻始終盼不到皇上,妾身著實想念得緊,便隻好親自來找皇上了。不是妾身不知道通報,實乃宮門口並無隨侍,這才大著膽子進來的。而且,而且,妾身是真的不知道,不能隨便進乾明宮的。”
秦瀟柟越說越委屈,聲音越來越小,最後隻能聽見隱隱的啜泣聲。
乾明宮外殿即是禦書房,宮妃不得隨意入內。輕則懲罰,重則幹政大罪。然,秦瀟柟自入宮便蒙獲乾羽帝盛寵,從未對她拘謹過,她不知道也是理所當然。
乾羽帝陷入沉默,看著剃頭跪在殿中的秦瀟柟,瘦弱得不堪風吹,仿佛手中的托盤便能將她壓倒一般。低低的啜泣惹得肩頭抖動,好不惹人生憐,怒氣也少了幾分。
“那麼,朕再告訴你一邊,乾明宮,乃辦政重地,未經傳召,後妃不得入內。否則,以幹政懲治!這次,可得好好記住了。”
冰冷的警告從頭頂傳來,秦瀟柟一邊心涼一邊自嘲。他難道就真的忘記了嗎?曾經,就是他,親口許諾了她在後宮的一切權利!
“臣妾謹遵皇上教誨!”秦瀟柟抬頭,沉聲道。
乾羽帝點頭,輕嗯了一聲:“有時間朕會去錦雲宮看你的,你且先下去吧。”
秦瀟柟並沒有走的意思,跪在地上,繼續道:“皇上,臣妾親自做了藥膳,為皇上解累解乏,涼了可有不可口了。”
“先擱著吧,朕批完奏折便用。”頭也沒抬,乾羽帝敷衍道。
“皇上,妾身還有要事相告!”一而再再而三,秦瀟柟終隻能以這般生硬的借口引起他的關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