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綁架(1 / 2)

我本一凡夫俗子,相貌還算湊合,卻從未曾有大富大貴的異容,諸如“重瞳駢脅、麵如田字”之類,統統的都與我無關。

我或許算是幸運的,出生在大明王朝的那一段相對太平的年代,又能夠得到上蒼的些許垂顧,得以在江南這片山明水秀、美麗富庶之地長大。

我從小貪玩,極度辜負孔老夫子的教誨,讀書不甚用功,自然也沒有多大的理想,從未幻想過青史留名,或成為叱吒風雲的大人物。

我隻想如同我爹一樣,規規矩矩,遵紀守法,在縣城裏作一名畫師而已。

每逢縣衙門裏的張師爺差人來召喚,我便跟在我爹後麵一同前去,然則工作內容不免老套,無非是畫幾幅逃犯的肖像圖形,藉此領點賞錢。

當然,我也繼承了我爹的繪畫天賦,不謙虛的講,可以算得上“青出於藍勝於藍”,在街坊甚至縣城小有名氣。在我爹生病的時候,通常是我代為接手,到處應付差事。

我們家平時還幫襯隔壁張九叔的折扇、絹扇生意,無非是在新製的扇麵上繪製花鳥蟲魚,或是山水風景,籍此增加銷量,獲取報酬。

我爹還經常給縣城裏的百姓們繪製幾張福壽圖,換一些柴米費。

其實這即是職業畫師的生活,雖然賺錢不多,但悠閑安逸,且充滿文化氣息。我幼年時的夢想大概就是這樣子了,甚麼“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都跟我沒啥關係。

每次我和夥伴們去城外玩耍的時候,總要指引他們停步,在城門邊的告示牆上張望一下。

因為那裏經常張貼有我爹甚至我的作品,雖然隻是一張或幾張線條並不複雜的人頭肖像,但我也會覺得很自豪,因為在這座不大不小的縣城裏,畫這些玩意是我們胡家的專營。

順便恭敬地介紹一下我爹的名諱,他叫做胡家拯,城中的街坊鄰裏都習慣地管我爹喚做“胡畫匠”。而我的名字則是私塾老師任老先生給取的,叫作胡望曦。

望者,遠眺也;曦者,晨光也;望曦,合起來講就算是遠眺晨光罷。其實我真不知道早晨的太陽有什麼好看的,難道就不怕光線晃眼麼?

任老先生好歹是一個秀才,多多少少有那麼幾兩墨水,這其中的含意或許隻有他一個人知曉。

唐代的王勃曾經感慨:“時運不濟,命途多舛”,差不多是這樣的,仿佛天意總與人們的願望相違背,世事亦是神奇而不可測的。

譬如神仙一般瀟灑的李太白先生,平生隻想建功立業、封候晉爵,結果卻作了千古聞名的詩聖和超級酒鬼,細思起來,令人感慨不已。

但是,我卻遠沒有那麼幸運,本人的事跡終歸飄渺,也許隻能在稀有的筆記野史裏找到,抑或更加慘淡,僅能依靠一群江湖豪客口頭相傳下去。

在此,我仍不禁要安慰一下自己,雖是不入正史,而近於民間傳說之流,但從某種意義上講,這也算是一種大不朽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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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變我人生命運的事情發生在一個夏季的雨後清晨。那年我剛滿十三歲,也怪我當時年少輕狂,太瞢懂無知,因為在這之前我本有機會避免接下來的一切奇特而艱苦的人生經曆。

就在通往城外的路上,我迎麵遇見一個長須道士,他打著“相麵測字”的黃布招牌,象是算命先生。那道士忽然攔下我,盯著我嘖嘖有聲。

我不知其意,亦未曾有耐心去思索他的奇異舉動。當時的我,一心隻想去城郊找我的玩伴阿牛,去看看我們挖掘的陷坑是否捕到了野獸,這道士對於我而言,終歸是一個過客罷了。

這裏需要交待一下,阿牛是獵戶家的兒子,比我大兩歲,長得黝黑粗壯,他是我在集市上結識的朋友。

不過我當年也夠混蛋的,與阿牛相處了大半年,居然連他姓甚麼也沒有搞清楚,真是很有些不夠義氣。

我那時對打獵的營生頗為感興趣,但我母親卻是虔誠信佛的居士,常常教導不可殺生,勸我不要再與阿牛交往。

然而,母親的諄諄教誨,卻總被我當成耳邊風,除了良心上感覺有點違背慈訓之外,說實話,去找阿牛對我卻很有吸引力。

因為對於很多小孩子來說,抓捕飛禽走獸這項活動本來就是很新鮮、很好玩的事情。

記得那長須道士滿臉鄭重的神色,告誡我今日千萬不要出城去,倘若我一旦出城,我的人生即將麵臨兩個重大的抉擇:其一是將要離家飄泊,凶多吉少,多半會有殺身之禍;其二是馬上跟他走,可保一生平安。他說我很有仙緣,並許諾傳我奇門遁甲之術,修道證果亦或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