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華走在最前頭出來鳳鳴殿,跟著一起的後妃們想到她方才在大殿毫不掩飾的鋒芒城府心中一陣發怵,愈發不敢對上,遂一出殿門便紛紛對著錦華行禮退走,一個個的神色很是緊張,腳步略顯淩亂,都快與健步如飛相提並論了,好似她們後頭有什麼在追趕一樣。
主仆五人便靜靜的站在沒有宮人守著的大殿門口看著往各個方向“避開”的宮妃,錦華心中一片平靜。
“我家姑娘又不是洪水猛獸,走的那樣急做什麼?”琉雪看著她們此番動作心中很是不平,皺著眉頭小聲抱怨。
嵩夏在一旁聽了一臉笑眯眯的樣子對著琉雪“解釋”,神情很是活潑調皮,“這你就不懂了吧,咱們太子妃那可是風華無雙、傾國傾城、氣質芳菲的絕色大美人,如九天玄女一般高高在上,又豈是她們那等凡人可瞻仰的,”隨後左右看了看四周隻能看見一片華麗衣角的匆忙背影,語帶諷刺,圓圓的臉上一派天真無邪。“你看,她們如此有自知之明,知曉比之不得,心中慚愧,便停也不敢停都走了。”
琉雪聽罷愣了半晌,見韓姑姑與姣蕪皆抿嘴含笑,心中轉了幾番,明白過來,也順著她的話往下接去。神色很是驕傲,“那可不,我家姑娘身份貴重、容顏無匹,又豈是她們那等心思不純、麵相醜陋之人可相比的。”
錦華嘴角亦是一抹淡笑,側頭看了一眼與琉雪答話的嵩夏一眼,如此玲瓏心思陪她居於後宮中她覺著甚是可惜。本來呢,若是被無心之人看見諸位後妃皆避著她遠去,心中定會猜測是否是她表裏不一,麵相柔弱,骨子裏強悍刁蠻,目中無人,以至人人避如蛇蠍。可有了嵩夏與琉雪兩番似純真浮誇、驕傲自滿卻隱帶暗諷意味的話,這裏頭的味道便也向著兩個極端方向,前一個貶低她,後一個道明了她知曉後妃們的不純心思卻不願多作計較,隻是不知身處她身後鳳鳴殿的皇後是否會願意見到後頭這種結果?
“好了,該回去了。”嘴角含笑聲音輕柔打斷二人話語,她身後二人聞言極有默契的對視一眼,緊抿起唇不再言說,隻端正立在錦華兩側,神情姿勢如出一轍。
幾人往龍華殿方向剛走了幾步,身後便響起一道輕喚聲:“太子妃留步。”
錦華聞言轉身,四人有序的分開走到錦華兩邊,如方才背對著鳳鳴殿一樣。
來人走到錦華三步遠地方福身行了一禮,淡綠色的裙擺在暖陽下有種模糊不清的朦朧感,配上顏貴妃的膚白如玉,愈發整個人美得不甚真實。
“臣妾來時見河卵石子路兩旁的紫薇開的甚好,心思著太子妃惜花之人,必定喜愛,便想邀太子妃一道前去瞧瞧,不知太子妃意下如何?”她神情淺淡,眉目柔和,聲音柔婉。大婚那日羿堯為她鋪就的滿殿扶桑早已被見者傳遍皇宮大小地方,說這位新晉太子妃酷愛扶桑,以至太子為迎合不惜撤了花王牡丹。她說的“惜花”倒也沒錯。
本來今日見到了心中一直想見的顏貴妃她便沒打算同她有說話機會,畢竟二人無甚交集,若走的近了,就像方才殿上那後妃說的,平白惹人閑話不提。可此時聽著她相邀請求,她知曉顏貴妃必定是有話同她說,隻她一個身處深宮連皇後這等榮華之人都不欲與她相鬥的貴妃會有什麼話要與她說呢?
但思及她話語中處處為她想著的意思,這樣誠心誠意,想來那紫薇果真不一般。
“本宮素愛扶桑,平日裏別的花也無心思入眼,今日托了貴妃的福,本宮也去瞧瞧禦花園中百花是何盛景。”錦華對著眼前一派溫柔和善的顏貴妃勾起一抹端莊笑意,聲音甚是清靈,亦是一身平和淡雅。
明明二人相差年歲太大,按理錦華未經歲月雕琢,性子便是再淡然從容有時也會難掩急躁慌亂。可是在顏貴妃身後清姑姑的眼中,這位容貌性子皆是一等一的太子妃渾身不輸太子的高雅氣質以及麵對皇後等人言語陷阱的淡然鎮靜就如同一個閱盡千帆的老者,心機城府遠不是他人能比的,便是自家主子難免也有意亂時候,難怪皇後主仆在她手上討不到好。
顏貴妃伸手作出一個“請”字,錦華會意與她並排往禦花園中走去,身後是各自跟著的琉雪與清姑姑幾人。
眼瞧著已走了許久顏貴妃也未開口,錦華也不急,一邊打量周圍春景一邊等著。方才細想了想,韓姑姑也曾說過,宮中唯一位位高的貴妃是個性子平淡、無所求的人,而能讓顏貴妃憂心的事除了昨日見過的修翎,便再沒有旁的。
她自從聽完羿雲與念允二人間的種種後也感慨過,世間不如意事十之八九,人尚且與完人,又何況是變化無常的世事,便是她也未料到有朝一日她會成為一國太子妃,未來的國母。
她雖不是聖人,可心中到底還是存了一份熱心,想要幫幫二人,但凡事有利也有弊,太子妃這個身份給了她無上權勢與榮華,可也賦予她太多的掣肘,這個忙她不確定能不能幫的了?會不會危機自身?亦或是殃及所有牽扯進來的人,她無法確定,羿堯同樣確定不了。
“太子妃與太子大婚幾天便已恩愛情深,甚至傳遍整個皇宮,”錦華微側頭看去,顏貴妃隻是平和敘述,神情毫無波動。“臣妾想,羿堯必定把所有他身邊人的事都告知你了。”她沒有拐彎抹角,隻一副閑聊模樣先與錦華說起,親密間也無身份尊稱。說話時轉頭看著錦華輕輕一笑,鳳眸清明,笑容中有欣慰、安心與釋然,錦華這樣看著,她的模樣像極了為自己兒子憂心的母親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