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底是繼續拎著,還是扔到地上算了?
“嗚嗚嗚……”小臉上的爛泥已然幹硬了一半,寶慶突然單手捂住自己的臉就聲音切切的嗚咽了起來。
看著寶慶那哭的隱忍又傷心的小模樣,昆莫難突然想起那時候躲在周宮角落裏一邊哭著,一邊給銀勾上藥的小東西。
無奈的歎出一口氣,昆莫難抬手把她扔到了母大蟲的身上。
寶慶悶哼一聲,抬手摸了摸身下軟綿綿的東西,然後在低頭時看到那正對上她的一雙虎目時,嚇得整個人一哆嗦,僵在那裏連動彈一下都動不了。
昆莫難上前,抽出滿是血漬的匕首,順著那母大蟲的腹部就刨開了一個大洞道:“去撿些樹枝過來生火。”
寶慶眼睜睜的看著那鋒利匕首劃開母大蟲的黃白皮毛,血漬流腸展現在她的眼前,鼻息之間滿滿都是那濃厚的血腥氣。
昆莫難話罷,沒有聽到寶慶應聲,他轉頭看去,就見這小東西兩眼一翻,直接就暈倒在了母大蟲的身上。
伸手扒開那層厚實獸皮,昆莫難把寶慶放到那獸皮上,然後開始分割獸肉。
寶慶在一陣濃鬱的肉香之中幽幽轉醒,她已經一天都沒有吃東西了,這對於正在長身體的她來說,十分難捱。
身上黏糊糊的滿是幹硬泥土,寶慶頂著那張黑烏烏的臉,目不轉睛的盯著昆莫難手裏的烤肉。
“醒了?”昆莫難轉頭看了一眼寶慶,然後把手裏的一塊烤肉扔給她道:“吃吧。”
“啊嗚……”寶慶迫不及待的使勁咬了一口那烤肉,這烤肉的肉質十分肥膩,下層緊實,但似乎是因為烤的有些老了,所以寶慶咬了半天,才費勁的撕下一塊肉來,還因為太燙而不能入嘴。
狼吞虎咽的梗著脖子把那一小塊烤肉吃進嘴裏,寶慶擦了擦自己油膩膩的小手,然後抬眸眼巴巴的看向昆莫難。
昆莫難大口嘶啞著嘴裏尚帶著血漬的烤肉,動作粗蠻,就像是一隻嗜血啖肉的猛獸。
寶慶不自禁的環抱住自己,有些難受的咽了咽口水。
突然,昆莫難猛地一下拔出手邊的匕首朝著寶慶的方向迅速紮過來,寶慶被嚇了一跳,蹲坐在那裏連眼睛都忘了眨。
尖利的匕首戳在寶慶的腳下,穩穩的紮住一隻渾身朱褐色的毒蠍子。
昆莫難伸手把那隻還沒完全死透的毒蠍子從地上拾起,然後直接就扔到了自己嘴裏,吃嚼的時候甚至還因為被未死透的毒蠍子蟄了一下而輕嗤出聲。
看到昆莫難的動作,寶慶啞著嗓子道:“母妃說,這是有毒的,不能吃,也不能碰。”說完,寶慶抓著自己的裙裾,雙眸怔怔。
所以這昆莫難,難道是要死了嗎?
聽到寶慶的話,昆莫難轉頭看了她一眼道:“我不怕毒。”
說完,昆莫難不知從哪裏掏出一條小細長蛇,繞八繞八的把它團在一起就塞進了嘴裏。
寶慶目瞪口呆的看著昆莫難的這一係列動作,渾身冷汗淋漓。
淑妃是個喜好讀書之人,所以她時常跟寶慶說些書上的東西,寶慶不喜讀書,但因為要陪著母妃,所以就專挑那些有圖畫的東西看,而那些畫著奇花異草,怪蟲毒物的東西就成了寶慶的最愛。
看著寶慶那副驚恐表情,昆莫難吃飽喝足突然就有了說話的興致,他起身坐到寶慶身邊,然後抬腳把寶慶攤開在虎皮上幹硬泛黃的裙裾給踢開道:“我小時時常餓肚子,所以就專抓這些東西吃,第一次吃的就是毒蠍子。”
“那毒蠍子很厲害,我抓它一下,它就蜇我一下,蜇的滿手是血,但卻硬是沒事,然後我就一邊被那毒蠍子蜇的嗷嗷叫,一邊把它吃了。”
“可,可是母妃說這種東西有毒,是不能碰的。”寶慶瑟縮著身子,小心翼翼的往旁邊挪了挪,渾身狼狽不堪,但身上的那股子公主氣,卻早就在這荒山野嶺裏頭被磨沒了。
仿若沒有聽到寶慶的話,昆莫難繼續道:“第二次吃的是毒蛇,它咬我一口,我就在黃泥地裏蹭一下,然後繼續抓它,我咬斷了它的脖子,隻是可惜這毒蛇頗有些毒性,讓我在地上躺了兩個時辰。”
“然,然後呢?”
“然後我醒過來就把那毒蛇的身子吃了。”輕描淡寫的說完,昆莫難仰頭躺倒在虎皮上道:“這荒山野嶺裏麵毒物多的很,你要是再瞎跑一步,下一次我找到的,恐怕就是你的屍首了。”
寶慶雖小,但已然十分懂事,她低著小臉不說話,瑟縮著身子艱難的往昆莫難那裏靠了靠。
但寶慶覺得,這山上最大的毒物,就是她身邊的這個人。
說話起了興頭,昆莫難拿著手裏的匕首微閉上了雙眸道:“那時候,整個人烏孫草原上的東西都不敢惹我,我什麼都吃,什麼都敢殺,隻要惹了我,就算不留條命,一隻胳膊一隻腿,總是要留下來的。”
聽到昆莫難的話,寶慶小公主的腦袋裏麵冒出四個大字:睚眥必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