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該咱辦。”隊長用衣服擦著汗水，氣喘籲籲地說。
“能咱辦，救命要緊，回頭叫人捎個信吧。”保管不假思索不可置否地說道。他們加快了腳步，隻聽到劃杆吱嘎吱嘎地在空曠的鄉間小路上響起。到鄉鎮府一天隻有幾趟公車，他們抬著病人匆匆往省道趕。不知道停了多少回，隻感到頭上的烈日無情地照著，劃杆吱嘎吱嘎地叫著。兩個年輕男子機械地麻木地向前蹭著，雖然平日裏也不少幹活，但他們現在還是有點吃不消了。他們還是硬著頭皮一步一步向車站趕。到了車站已經下午了，又累又餓又渴，他們把病人放到陰涼處，然後在路邊的小攤花了兩分錢買了杯水喝。
“來了來了。”隊長一股腦把水倒進嘴裏，向汽車跑去。汽車看到他停了下來，他急忙轉身來抬老萬。售票員見來了個半死不活的病人，急忙吩咐司機關門，大聲吆喝著：“上不了了，上不了了。”汽車轟地吐著黑煙揚起一陣塵土開走了。
“狗眼看人低，又不是傳染病，等著救命呢！”隊長氣得額頭上的青筋直冒。他們罵罵咧咧地念叨著，與此發泄著胸中的不滿，慢慢退到公路邊。
“隊——長！”老萬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喊了出來。
“怎麼了，作啥子。”隊長急忙驟了過去。
“不——去——了”。他輕輕地搖頭。
“你是擔心沒錢吧！”村長安慰他道，“社裏先墊著，以後好了在你工分裏扣。”
可是他還是不停地搖著頭，堂堂七尺男兒，才兩天的功夫眼睛深深地陷了下去，人瘦了一大圈，就像是一個沒有了靈魂的驅殼，看了讓人更是傷心難過。
當他們乘上汽車進了城，七轉八轉找到醫院時，天都快黑了。掛號，交錢，忙活了一大陣，病人終於住進醫院。主管醫生到病床上查體，急忙吩咐，“趕快轉搶救室。“他們又幫著把病人抬進另一間房間。醫務人員忙活了一陣，最後把他倆叫到辦公室。
“醫生，你們一定要救救他，我們是幫忙的。他可是他家唯一的勞動力。”剛跨進辦公室，隊長就哭腔著說道。萬發財左右環顧了打量了一下辦公室，他輕輕拉了拉隊長的衣角，示意他注意自己的儀表。醫生正俯案在寫字台上，聽到隊長尖叫，他漠然地抬起頭，冷冷地看著他們。
“你們是病人的什麼人？”家屬的心情我們理解，不過我們已經盡力了。感染破傷風，目前沒有特效藥，救治成功率幾乎為零你們要作好心理準備。”
“醫生你們一定要救救他！我求你了。”隊長幾乎歇斯底裏了。
“救死扶傷是我們的職責，我們盡力了。”醫生擺出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他們二人拖著疲憊的軀體往病房走，腳下像有千斤重，心情沮喪透頂了。守在老萬的病床前，隊長幾乎不敢看他痛苦的悲哀的雙眼。他期盼地看著他們，嘴巴一張一合的。萬隊長把耳朵貼到他麵前，聽到他含混不清的話語：“照-——顧——孩——子”反反複複地念叨著。
“你放心，我們一定會照顧好你的孩子和婆娘的！”他們不停地在他耳邊說著。他好像安靜了些，疲憊地合上雙眼。沒想到他卻永遠閉上雙眼，把這個世界關在了外麵。第二天，年久三十五歲的老萬永遠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