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少年不識愁滋味,拖著一個行李箱就到上海的她買的第一份報紙是《人才市場報》,她精挑細選後寄去簡曆便在租的房子裏等通知。有時她去郵局或網吧路過小店看到漂亮衣服也會淘兩件,還是沒有改掉在校時亂買衣服的習慣。
轉眼三個月過去,她給家裏的電話內容就是這幾句話:“很好,嗯又換了份工作,上次那家太爛,這家還行。我挺好,別操心。”
在Rose西餐廳的三天對她來說是個煎熬,每天必需接受領班訓話,微笑著列隊站在那裏等候客人,上前服務,說得最多的是“小姐、先生您好!”“請問需要點些什麼?”“好的、好的!”當然還有英文版。環境倒還可以,最起碼沒有一些中餐館的嘈雜和油煙味,裝修很優雅,這是杜曉希唯一自我安慰的地方。
站在服務台後百無聊賴的時候,她的思緒便會遊離:“好美的背景音樂,我最喜歡的蘇格蘭風笛呢,要是有一天我能被一位有型的帥哥邀請在這個餐廳吃飯該多浪漫!嗯……我該點些什麼呢?沙朗牛排一定要,芒果冰淇淋一定要,巧克力慕司,還有……”
“杜曉希!”領班的聲音毫不留情地把她叫醒,思想複位。九號桌在打服務鈴。杜曉希小跑過去,兩男一女在那兒打情罵俏,看著都穿得挺體麵的,卻在這種場合這麼無所顧忌。杜曉希心裏邊犯嘀咕邊問:“請問有什麼可以幫忙的?”
一個染著紅頭發瘦瘦的家夥一邊吧滋吧滋啃著懷裏的女孩一邊翁聲翁氣地:“艾!你們這兒的紅酒沒有80年的嗎?讓老子喝90年的,我要的是80年的!媽的……”
“對不起,是因為暫時沒有了,剛才和您說過的。”杜曉希垂著眼瞼懶得看他們。
紅毛抬起頭,眼裏盡是不屑:“沒有了?你跟我說過嗎?切!”轉頭裝作問旁邊那男人“她有說過沒有嗎?有嗎?”
“糟糕,這下遇上無賴了!”杜曉希心說怎麼辦?表麵裝鎮定:“是啊,一開始跟你們講過才上了這瓶紅酒,您也聽到了對嗎?”她瞅向旁邊的男人,那男人甩了下前額的留海看她,杜曉希就覺得好黑亮的一雙眼睛,那眼裏閃的光芒和那幹淨挺立的鼻梁、方方的倔強的下巴都似曾相識,杜曉希想起了某個藏在記憶裏的人。而他似乎也愣在那裏。兩人四目相對了有五秒鍾,忽然他微微一笑,拍了拍紅毛的肩:“嗬,別老拿女孩子開玩笑,看你把人家嚇壞了。”紅毛吐著煙圈又跟懷裏女孩對起了嘴,他趁機示意杜曉希離開。
她回到原處仍然在發呆,領班用莫名的眼神狠狠盯了下她,身邊的同事忍不住問:“剛才是怎麼回事呀?真是什麼人都有啊。”杜曉希沒回答,呆呆地看著九號桌的三個人離開西餐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