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頭喝下最後一口，他朝後躺在書房那張單人床上，頭頂天花板晃著，人輕飄飄的，方才的低氣壓已經被酒精的作用蓋過去了。
他低聲呻吟了一聲，手覆了上去。
一醒來，蘇齊便感到一陣劇烈的頭疼，他揉了揉幹澀的眼，慢慢坐了起來，腰有點酸麻。
書桌上本該有的淩亂不見，看來沈楓已經起來了。
腦子裏跑走的回憶漸漸又清晰了起來，看看剛剛還揉眼的右手，他低咒了一聲，快速地翻下床。
一出去，就看到了沈楓正拿著包，要上班的樣子。
“我起來晚了，等我一下，我送你。”
沈楓側背對著他，潔淨的耳垂有一種可愛的弧度，蘇齊心情現在也平靜了，甚至覺得自己對懷孕的妻子生氣有點沒道理。
“不了，你昨晚喝酒喝多了，我做了醒酒湯，你喝了再上班吧。”
蘇齊並不太想解釋自己為什麼喝酒，但聽她說的話很是體貼，心裏還是暖了一下，不想浪費她的心思，又囑咐她直接打車去。
“對了，你還記得我昨晚過來給你加被子嗎？”
“有嗎？”
蘇齊努力想喚起記憶，他還是想不起來，喝酒會記憶斷層的事，這也是頭一次，他把它歸結到自己心情糟糕的關係，對沈楓抱歉似地搖了搖頭。
沈楓也一副沒什麼大不了的樣子，“算了，別想了，沒事。”
“那你路上小心，到了給我發短信。”
門合上了，蘇齊看向餐桌上擺好的碗筷，心情愉快地走進了浴室。
“謝謝你來接我。”
沈楓上了車，袁薇看她扣好了安全帶，才開始發動車子。
“下午時間定了嗎？”別人大多是一周去一次醫院檢查，沈楓不是，她幾乎兩到三天就得去一次，而袁薇早就跟婦產科的醫生說好了，檢查結果都會再送去她那裏一份，現在她在醫院的外號已經從“冷美人”變成了“好閨蜜”。
“嗯，三點，你要是有時間，還可以一起吃個下午茶。”沈楓最近胃口不錯，袁薇轉頭看了她一眼，點了點頭，突然眼睛停在她的手上，皺起了眉。
“手又怎麼了？”
“噢……沒什麼，被桌角掛了一下。”
“這麼不小心，你靠手吃飯的，留神一點。”
沈楓用長長的絲巾遮住手背上那一道紅腫的印子，“嗯”了一聲，臉上的表情有一瞬間的暗淡。
“下午我拿藥給你，消腫很有用，”袁薇嗤了一聲，“不然別人看了，還以為你是被哪隻野貓抓了呢。”
叔本華說，我們所看到的人都是那麼醜陋。
周銘希望自己能達到這樣的境界，但他的腳步還是在轉角處慢了下來，他看見前方的走廊座椅上，坐著沈楓。
夕陽在她身後，披肩的頭發綻放出耀眼的光澤，側著的臉好像在思索什麼一般沉靜，他喜歡她鼻子的角度，而臉頰的細致讓他想到父親手上小心擦拭的瓷器。
她應該在等袁薇。
“沈楓。”
“啊，周銘，你來找袁薇嗎？”
“老是找她吃飯都沒空，我今天就直接過來了。”
沈楓抬起手，攏了一下頭發，周銘注意到她手背突兀地腫起來了。
“本來我們要去吃下午茶的，結果她被緊急叫回來了，現在都還沒忙完。”
“你手怎麼了？”
沈楓注意到他探究的眼神，好像不自在地把手藏到了身後，表情有點僵硬。
“沒什麼，隻是不小心……。”
周銘看那道紅腫，倒像是被人的指甲弄到的。
“該不會被人抓的吧。”
他直覺地認為自己猜準了，因為沈楓瞬間眼睛睜大了，更加狼狽似地避開了他。
“你要當心一點，現在身體要緊。”
“謝謝你，周銘。”
沈楓似乎有些懼冷似地抱住了自己的手臂，“你真的跟以前很不一樣。”
周銘一瞬間有種飄飄然的感覺，對於一個女人能這樣影響自己的情緒而感到一種莫名的快感。“人哪能都跟從前一樣呢。”
“是啊，人都是會變的，沒辦法……。”
她似乎想到什麼似地黯然神傷，另一隻手輕輕地按到了自己的的傷處，看向遠處的眼中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寂寞。
周銘看著她，腦子裏突然冒出一個他曾經惡意期盼過的事，沈楓……是不是不像表麵看到的那樣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