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約在公司附近的茶館裏，地方清靜，已經過了早茶的時間，人隻剩下稀稀落落的幾桌，連話語聲都不真切。
蘇齊特意定的位子是在幾株大盆栽之後，被茂盛的葉子遮著，對麵坐的是誰，是看不清楚的。
“蘇先生，您來了。”
招呼他的人站了起來，蘇齊輕點了下頭，算是回應，兩人麵對麵地坐了。
服務生端上了鐵觀音和例牌上的點心之後，識趣地避開了，看來以為這兩個男人談的是要緊的生意。
誰都沒去動點心，對麵的男人將包裏裝的公文袋拿了出來，遞到蘇齊麵前。
蘇齊將線頭拆開，拿出裏麵的東西，看了一會兒，露出滿意的笑容，又重新把視線投向對麵。
“你沒有被發現吧。”
“當然沒有，蘇先生放心，我們也是專業的，而且這三個月的記錄都顯示出來，沈小姐的確生活很簡單，除了沈家，我們也是整天監控，就算假裝，也裝不了三個月。”
蘇齊心裏有數，對麵的私家偵探恐怕對他的行為也看不上，這樣暗地裏調查交往對象的人，這個城市裏應該也不多。
不過，他隻在乎結果，其餘人怎麼看，他無所謂。
“就這樣吧，這幾個月辛苦你們了，酬勞我會打去你賬上的。”
私家偵探笑著道謝，“那蘇先生慢慢飲茶，我先走了，以後有需要再聯係。”
蘇齊也是生意人，這句話平常聽也聽多了，今天卻有些刺耳，但還是點了點頭。
等人走了，他才又將公文袋裏的東西拿了出來，多數是照片，還有一些資料。
沈楓是他交往了四個月的對象，確切地說，是相親認識後的女人，第一麵後，兩人都感覺還可以，就繼續下去了，而他在第二個月就開始找私家偵探查她，雖然手段不太光明，但為了不再浪費自己的時間，他覺得這也不失為一個明智的手段。
而這三個月的調查也幫他下定了決心，跟沈楓結婚。
呼了一口氣，這幾個月他也挺累了，將照片收收攏，準備扔進公文袋裏，一張照片滑了出來。
他看著照片上明顯是剛購物完的兩個女人，有些若有所思的表情。
男人們對於女朋友身旁的美女總不會一點興趣都沒有，初次見麵時，這個女人就陪著沈楓一起來的，他記得她叫……袁薇，老實說，他當時差點就轉了對象，袁薇實在是個典型的美女，沈楓是大家閨秀型的，看著就覺得舒服，但難免在袁薇這樣的相貌麵前失色。
人本就好色。
不過他是蘇齊，很快，他就定了心思，隻因袁薇一直用審視挑剔的目光打量他，深怕好朋友遇到的不是好人似的，那種甚至莫名有些敵意的目光讓他明白，大美人跟自己其實是一類人，不同的是自己把挑剔收在了內裏而已。
當時飯桌上的氣氛不算太好，也不是太壞，好在沈楓家教很好，一直麵帶笑容，他越來越專注在她身上，這才有了後來的交往。
他也曾問過一句沈楓，袁薇是不是不太喜歡他，結果沈楓卻說，袁薇還誇他了，說一般男人隻看臉，都會對她大獻殷勤，而他卻有定性不是個膚淺的人，蘇齊當時一聽，有些慶幸自己收斂得幹淨，卻也有些高興。
後來幾個月，跟沈楓見得多了，但袁薇卻很少見到，不過聽說她是醫生，工作也是很忙的，隻是收到的照片上，還是有不少她與沈楓在一起的時候，購物，逛書店，爬山……，隻是表情大多不太高興的樣子，他見了，還是不得不承認這個女人連生氣都是好看的，而她似乎刻意與朋友的男朋友保持距離，也說明她真心待沈楓，才會格外謹慎。
有這樣的朋友，沈楓真是好運氣，而有他這樣知道分寸、懂得把持的男朋友，她更是有福氣的。
沈家。
“結婚？”
“結婚！”
幾個人齊齊把頭看向蘇齊這邊，飯桌上突兀地安靜了一下，蘇齊見沈楓難得地睜大了眼，多了一點稚氣，不禁笑了起來。
“是啊，咱們交往也快五個月了，也該定下來了。”
一旁的沈母看了看女兒，又跟沈父交換了一個眼神，有些驚喜又有些擔憂地說，“會不會快了點，小楓的個性你也不太了解，等……。”
沈父咳了一聲，“是啊，小齊，你們雖然見了幾個月，但是結婚是人生大事，你跟你爸媽商量過了嗎？”
“我母親跟小楓見過一次以後，就對她讚不絕口，而我父親一向尊重我的決定，我打算等事情定了，再跟他們說。”
蘇齊還是看向沈楓，眼中充滿了誠意。
“小楓，我的性格你也該了解了，以後肯定會對你好的，所以，請你嫁給我。”
沈楓不是那種一驚一乍的個性，但她此刻的沉默，還是讓蘇齊的心有些懸了起來，擔心自己是不是太心急了。
“小楓……，”一旁的沈母忍不住想幫蘇齊說話，到底是丈母娘相中了女婿，她可不想這麼好的孩子給錯失了。
“你別多嘴，讓小楓自己決定。”
沈父的話又讓飯桌安靜了下來，沈楓看了看蘇齊，臉上露出了點鬆動的意思。
“……如果我沒你覺得的那麼好？”
蘇齊握住她的手，“你已經是最好的了。”
在父母麵前這麼親昵還是頭一回，沈楓低了頭下去，又輕輕地點了點。
“太好了，”蘇齊也有些激動，到底是人生大事，有這麼好的女人作妻子，他已經開始憧憬美滿的家庭生活了。
沈父沈母相視之後，也是笑逐顏開，桌上更熱絡起來，蘇齊嘴甜，馬上改口稱爸媽了，又去給沈父添酒。
一旁的沈楓看著自己的手，現在無名指上是空的，很快就會有一個指環在上麵了，她不由地動了動手指，覺得有點癢意，再看蘇齊樂得話不停口，她安靜地拿起筷子，繼續吃了起來。
菜有點涼了。
蘇齊飯後並沒有走，又跟她商量新房的事，他年前剛買了一套房子，就打算裝修了作為新房，又跟沈楓說自己公司事情太多，讓她有時間就去看一下。
談著談著，他也透漏露出想讓沈楓辭職的意思來，沈楓是在一家培訓中心當美術老師，但沈楓卻在這件事上很堅持，蘇齊也不想破壞了今晚的氣氛，好在她工作很清閑，也就依了她了。
“嘟……嘟……。
沈楓的手機鈴聲就是座機的聲音，深夜響起來，有種不死不休的機械感。
她有些迷迷糊糊地扯下眼罩，等看清了上麵顯示的名字時，人一下子清醒了，伸手接了。
“下午那件事你再好好說一下。”
對麵的聲音帶了點薄荷的感覺，沈楓不由地拉了一下被子。
下午……喔，下午是傳了一條微信過去，她沒有回。
“你忙完了。”
“剛做完一個大手術，我還在醫院，說吧，別扯開話題。”
沈楓也沒再廢話，“昨天他來我家吃飯，然後求婚了，我答應了。”
袁薇沒有說話，聽得到輕微的呼吸聲，好像在抽煙。
“你不要抽那麼多煙。”
“我什麼時候歸你管了，”袁薇在手機那頭又說了一句，沈楓沒聽太清楚，好像是粗口。
“你怎麼答應得這麼快？”
“你不是說他還可以嗎？”沈楓幹脆從床上坐了起來，又把燈開了。
“可以就要這麼著急嗎，滿大街那麼多男人，你怎麼不早拉一個？”
沈楓不吭氣，她知道這個人的性子，純粹站了太久火氣大。
“呼……明天中午過來一趟，我們談一談。”
袁薇說了一句，好像那邊有人跟她招呼，聽見一堆外語，大概是商量病人的事情。
她沒掛，也不能掛。
“……結婚的事我們明天再談，對了，你的藥吃完了沒有？”
“還有一點。”
“你最近怎麼樣，那藥吃久了會有副作用，我又給你換了一種，明天拿給你。”
“好，”沈楓像是有人在麵前似地點了點頭，“時間不早了，你去休息吧。”
“操什麼心，我好得很，去睡吧，把手機關機。”
等那邊傳來“嘟嘟”的聲音，沈楓才放下手機，看見時間是淩晨一點四十三分，她把手機關機，才又躺了下去。
早上醒來時是六點四十分，她是早上醒了就再也睡不了回籠覺的那種，就起來了，沈母已經在做早點，看見她走出房門，把她叫到了廚房。
“小楓，明天是周六，你……小齊要是約你，你就去玩吧。”
“媽，我沒忘日子。”
沈母看著她的臉，有些頭疼的樣子。
“也過了好幾年了，媽媽和爸爸都想開了，你自己不要再鑽牛角尖，這樣下去，我怕你受不了。”
沈楓看著她背過身去擦眼睛，用手按了按她的肩。
“我好好的，媽，你別太擔心了。”
“你爸讓我跟你談一談，你馬上就要結婚了，有些事也要丟開才好。”
沈楓不自覺地走了神，今天還真的有人要和自己談一談。
“袁薇……，”沈母欲言又止，“能不能別見了。”
她又不吭聲了，摸了摸還亂糟糟的頭發，見鍋子裏水開了。
“媽，我去洗一下，你做飯吧。”
沈母沒攔她，隻在她身後歎氣，沈楓當作沒聽見，走進浴室去。
第二章去見袁薇之前，她先去了喜美，袁薇很喜歡那裏的慕斯，套用她的話說，這是快樂的自殺，她買了抹茶和香草兩種口味，想著今天可能會有的情形，還是心裏安靜不下來。
“小姐，一共是108元。”
“喔，不好意思。”
她把錢交給了收銀，拎著包裝精美的盒子出門，外麵車水馬龍，市中心這個時間要叫出租也不容易，之前蘇齊還問她為什麼不買車，她隻說自己還沒學，現在，看著自己眼前飛馳過去的車輛，還是有些鬱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