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二十七年驚蟄倉庚齊鳴
這其實是再平常不過的一個早晨了,天是天,地依舊是地,春天把一切都劃分得格外的分明和明亮。江南地區的春天總是顯得姹紫嫣紅,群山連綿,映襯在春日的天空下,顯得翠綠不過。山總是孤傲的吧,他們來自同一塊土地,伸向同一片天空,縱使是相鄰的伴,也從來都沒有相依相偎。或者換另外一個說,他們一直都在看著對方,天明或者天黑,都不離不棄,那麼孤傲的豎立在天與地之間,也沒有太多的言語,仿佛是一直存在的默契一般。遙遠的山穀傳來微微的歌聲,霎時間,百鳥齊飛,衝向天空,隻是沒有飛向雲霄,而是越來越遠的消失了。在天地間存留的,也隻有那若隱若現的歌聲,那是一個悠遠而又飄渺的男人的聲音:
未入江湖十八年,少女絲絹少年扇
浪跡天涯無歲月,佳人莫笑兒郎劍
那人隻是重複的唱著,也沒有一定的曲子,隻是唱法都頗為淒涼,從遠處傳來,更為顯得悲愴,同明亮的春天形成鮮明的對比,也顯得這山穀更為的冷幽
蜿蜒的官路上,塵土飛揚,兩匹快馬飛馳而來,馬上一男一女二人,行色匆匆,顯然是父女,那女子不過十七八歲的模樣,一身紅衣勁裝,美目緊蹙,柳眉豎立,時不時的嬌喝一聲:“駕!”似是要衝破這因歌聲兒顯得寂寥的清晨。那男子似是剛過不惑之年,眉頭皺成一個“川”字,一身灰衫,細細的山羊胡,較好的五官能看出來當年年少時也是一位美男子。隻是現在不過是清晨陽光初升而已,而二人卻顯得頗為疲憊,顯然是趕路趕了好一會兒了,一樣的滿身風塵,一樣的,憂心忡忡。
“爹,我還是不懂,既然來找您的好友,幹嘛還要帶著女兒啊,而且,師父那邊現在一定極為的缺人手,幹嘛不讓女兒留在師父身邊呢。”那字或許是趕了一大早的有了怨氣,從而也沒了顧忌,問了自己一直想問的問題。
“霈霞,如果說,這次的事情隻有一個人挽回險境的話,那就隻有這位了。”父親顯然是不想多談,敷衍帶過。
“可是,為什麼要帶上女兒啊,女兒去,有什麼用麼。”那為名喚“霈霞”的女子依然不明白。
“怎麼,跟爹出來不開心麼?”男子似乎是不太願意糾纏在有沒有用的問題上麵。
“不是,可是……”
“好了,反正都出來了,別想那麼多了,有很多事,你以後會明白的,我們要到了,下馬走過去吧。”
霈霞嬌軀一躍,很是輕鬆的從馬上躍了下來,她父親亦如此。
一個很是寂寥的小茅屋錯落在山林之間,幾級青石台階,雖是春天,可台階上落滿了陳年的枯竹葉,茅屋旁的小竹林裏麵正在發春筍,偶爾還能看到幾朵小野花。
好美的一幅圖!
霈霞心裏想著,所有的東西都出現他該出現的地方,明明是人工搭成的小茅屋,在霈霞看來卻是猶如山林裏麵本來就應該有這麼一個小茅屋,如果沒有就會很奇怪一般。渾然已成,霈霞不由得對這小茅屋的主人產生興趣了。
從山林裏麵走出一個背著藥簍的人。
一個很奇怪的采藥人。
雖是春日的天氣還算涼爽,可畢竟是驚蟄時節到來,總會有那麼一絲絲的燥熱,而如今日出東方,那人在山中采藥,一身深青色的長衫,也不看的如何髒,身上也沒有汗,背簍裏麵冒出來的藥材卻證明了,這個人的確在采藥。
謝霈霞疑惑的轉過身子,準備詢問父親,而父親一看到這個人,咧嘴一笑。竟然飛身上去,一出手就是看家本領,謝家獨步江湖的腿法,角度刁鑽而攻擊淩厲,霎時間風聲呼呼,小竹林裏麵落葉四起,腿腳朝著正歸來的山林采藥人。
謝孝凡。
忘月莊的右護法,以腿出名,忘月莊是突然起來的一個門派,坐落於落葉山腳,門派不大,但為女流之輩,也沒有傳說中全部都是女流之輩的門派的那種神秘,江湖上有什麼事,也都參與,、莊主莫望月為女流之輩,行事狠辣,“雞犬不留”便是說的這種女人,但所幸的是光明磊落,從不避諱,狠毒就是狠毒,殺了就是殺了,故而也沒有落到人人唾棄的程度。謝孝凡是忘月莊裏麵唯一的一個男人,膝下孤女謝霈霞便是莊主莫望月的親傳弟子,謝霈霞天資聰慧,深得莫望月喜愛。但這絕對不是謝孝凡作為一個男人也能留在忘月莊的原因,遠遠不夠,至於原因是什麼,恐怕就隻有主事的人最清楚了。
腿上功夫最為難練,江湖上以腿出名的人不是沒有,但是扳著手指頭就能數出來。謝孝凡不是天資奇高的人,他的腿法,也隻不過是謝家的腿法,謝不是名門望族,香火留遠的門派,但是也是一個有宗祠的家族,練武的人也並不少,但能如同謝孝凡這般有名氣的,就是沒有。但他能有今日這般名氣,隻不過是勤能補拙而已,一招一招練下去,怎麼出招,怎麼收招,怎樣才會更有攻擊力,怎樣才不會傷到自己,都是一招一招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