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小及大, 我都是父皇最寵愛的公主。隻有我可以在父皇的膝上坐著, 拿著父皇批閱折子的朱筆寫寫畫畫, 母妃總是無可奈何的說我:“你又淘氣了。”父皇卻護著我:“無礙, 瑤瑤還小呢。”
我名念瑤, 裴念瑤, 父皇總是叫我“瑤瑤”。
母妃是父皇身邊最得寵的貴妃, 宮裏沒有皇後,數母妃地位最為尊崇。後來我也問過母妃:“為什麼父皇不立母妃為後呢?分明離後位隻有一步之遙了。”
母妃回答我說:“後位這個東西,願意給是父皇的隆恩, 不願意給也是父皇的隆恩,母妃不強求這些。”
母妃就是這樣恬淡若水的女子,溫柔本分, 從不去爭去搶, 所以父皇很喜歡她。記得兒時,父皇曾經帶我和母妃去泛舟, 那時候母妃伏在父皇的膝頭, 長發披散, 任父皇撫著她的發, 兩人就這樣互相依偎著, 寧靜美好。這樣的畫麵映在年幼的我的心裏, 也印在我的腦中,一輩子都沒有散過。
父皇總跟母妃說:“你瞧,女兒多像你。”
這句話, 才是我和姐妹們都不一樣的理由。其實我並不十分像母妃, 父皇說我眉宇間有一股子傲氣,而母妃的眉眼,隻有溫婉和淡雅。
五歲那年,皇爺爺駕崩了,三伯和父皇為了皇位可謂是使出了渾身解數,最終,靠著平南侯府、安定侯府和慎國公府的支持,父皇順利登基,所謂成王敗寇,三伯自然變成了階下囚。因為這個緣故,和三伯沾親帶故的家族,都被父皇發落了。
比如新的三伯娘家裏。
其實我不喜歡新的三伯娘,連帶著也不喜歡她的娘家。我印象中的三伯娘,是我母妃一樣溫婉的人,可是後來,三伯娘不見了,新的三伯娘來了。我問奶娘:“三伯娘哪裏去了?”
奶娘說:“端王妃老了。”
我並不相信:“三伯娘年輕著呢,怎麼會老?”
那時我不知道,“老了”,其實就是死了。三伯娘不見了,新的三伯娘來代替了她。她姓季,單名一個珊字,是長平侯府的嫡女。三伯必然是沒救了,作為他的姻親,估摸著長平侯府也要跟著倒黴。
那一日,我躲在禦書房裏,看著督太監進來:“主子爺,季家的爺們跪在禁宮廣場前呢,求主子爺看在先頭王妃娘娘的份上,見他們一見,也好聽聽他們怎麼說。”
我躲在屏風後麵,小小的身子探了半個出來,看著父皇頎長的身影坐在禦案前,不知為何,他的背影來看十分寥落,就像是孤狼一樣,透著令人膽寒的孤寂:“如今的長平侯,倒是愈發的不知廉恥起來。”
我年歲雖小,但也知道,父皇在還是晉王的時候,娶過一個王妃,她也姓季,也是長平侯府的嫡女。隻是這位王妃,是前頭一個長平侯的女兒,她命薄,在和父皇成婚三年後,暴斃而亡。
督太監含著合適的笑容:“那爺見是不見?”
“不見!命羽林衛將這些齷蹉之人的腿給盡數打折!”父皇聲音透著寒意,“他們做的醃臢事,真以為朕是傻子,全被他們蒙在鼓裏?”
父皇生氣了,我從來沒有見過父皇生氣,被唬了一跳,縮在屏風後麵不敢出聲,不知不覺倒是睡著了。直到有人將我抱起來,我又被嚇了一跳,轉頭見是父皇,怯怯的喚了他一聲。
父皇笑著說:“就知道你藏在這裏,父皇已經派人告訴你母妃了,說你今日睡在這裏。”
“我不跟父皇一起睡。”我勉強找回一點點的精神,我知道父皇是要召幸妃嬪的,“我不想和父皇還有別的母妃一起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