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遠卻沒有。
他隻是看著謝含英微笑道:“可是,我們已經認定了彼此,一時一刻也不能分開。”想了想,又轉頭看殷守,“不過,我身上沒錢也是真的……”
殷守立刻就道:“我那份尋人啟事上寫了,誰找到你,那三億就是誰的。現在,阿遠你自己把自己送到我麵前,那錢就是你的。我們明天就把錢轉到你的名下。”
謝遠又轉頭去看謝父謝母和謝含英、秦婉,輕輕笑道:“你們看,我是有錢的。”
謝父謝母、謝含英和秦婉同時沉默下來。
他們都知道,殷守身上,就隻有四億。但是,這四億裏頭,還有不少已經被殷守花出去組件工作室尋找謝遠,剩下的錢裏,殷守就毫不猶豫的把那三億給了謝遠……
四人皆是沉默。
就算是謝氏,也根本沒有四億的流動資金。
謝遠已經站了起來,走到了謝父謝母身邊,蹲下,拉著二人的手,溫柔道:“爸、媽,我感謝你們這些年一直沒有放棄尋找我。也感謝你們一找到我,就願意對我這樣親切。可是,殷守對我來說是不同的,我對他來說也是不同的。我們就像是前世就在一起一樣,這一世,我們彼此在夢裏,都見了對方好多麵,殷守會尋找我,也是想要擺脫那種隻能在夢裏相見的局麵。現在,我好不容易能下山,好不容易找到殷守。爸、媽,我們要在一起。”
殷守也站了起來,和謝遠一起蹲了下來。
謝父謝母終究是不敢逼.迫謝遠,生怕把這個兒子直接給逼走了,因此隻得認下這件事,隻是道:“你們還小,還在發育,有些事情,以後還有很長的時間可以走,不用著急。”
謝父謝母說的很含蓄,卻也很認真。
謝遠有些哭笑不得,想了想,也隻能答應下來。
隻是謝父謝母好解決,秦婉也好解決,都跑去給兩人收拾房間。
謝含英卻還是站在那裏,一直蹙眉看著謝遠。
謝遠轉頭看殷守,示意殷守躲遠一點。
殷守撇過頭去,不肯走。他當然是知道阿遠和謝含英要好,還知道他們兩個從前和秉燭夜談,抵足而眠過!更知道這兩個人在一起,特別特別的有話說,說的還都是他聽不懂的東西!殷守到底幼時做過狼孩,又不喜歡那些曆史琴棋書畫之類的東西,當然隻能幹巴巴的坐在那裏看著兩人聊得投機。
又有傳位一事,殷守對謝含英,當然很是有些不滿,因此不管謝遠怎麼暗示,他都不肯離開謝遠身邊。
謝遠隻好無奈的看向謝含英,眼中滿滿的都是許久未見的重逢之喜。
謝含英愣了愣,才低聲道:“我總覺得,我好像曾經見過你。”
謝遠已經知道謝含英並沒有前世的記憶了,聞言隻微微一笑,道:“我也有這種感覺。說不定,咱們前世就是親如兄弟,這一世,上蒼就真的讓咱們做親兄弟了。”
從前種種,謝遠做過一回皇帝,早知曉當年的謝含英,也是無可奈何之下,才會做出那種決定。畢竟,局勢如此,彼時的謝含英既年輕,又是剛做皇帝,偏偏母親弟弟還不爭氣,謝含英若是那時身體好的話,定然能撐過去,親自使天下一統;奈何彼時天災不斷,謝含英自己的身體又開始生病,膝下更無一子一女,末了做出那等決定,也史書無可奈何。
謝遠並不怪他。
謝含英聽到謝遠的話,愣了好一會,才喃喃道:“可是,我總覺得自己有一句話想要對你說,而且,必須要對你說,否則生生世世,都會陷在那樣的愧疚和痛苦之中。”
這次換謝遠一怔。
隻見謝含英雙眸微微變得深邃,定定的瞧著謝遠,道:“對不起。”
說罷,謝含英自己就是一愣,像是被自己嚇到了一番。
謝遠卻知道,謝含英這句道歉,是為了當年不得不做的利用。
然而,前世事,前世已了,今生何必再提?
因此謝遠隻鄭重的答道:“阿兄,我接受你的道歉。不過,我也有句話想跟阿兄說——當年也好,現在也好,我從不曾怪過你,所以,你也不必再責怪自己了。”
謝含英聽得一怔,清醒過來時,謝遠已經和殷守手牽著手離開了。
而今夜的夢裏,謝含英再沒有遇到那個彷徨掙紮卻又充滿愧疚的帝王,看到的隻是另一個帝王所漸漸創立的盛世。
夢醒之後,謝含英覺得自己眼角有些濕.潤。
他起身拉開窗簾,被刺目的陽光一照,謝含英按了按額角,就覺得他仿佛將曾經的所有那些奇奇怪怪的夢都忘記,怎麼回憶都回憶不起來。
謝含英愣了愣,洗漱後,換好衣裳,下樓,到了別墅的院子裏,就瞧見了正在一起打拳的謝遠和殷守。
二人動作一致,極其的默契,彼此偶爾互看一眼,二人眼中,是滿滿的愛戀和傾慕。
秦婉忽而從後麵拍了一下謝含英,對他一笑。
謝含英忽然覺得,那些被他莫名其妙忘記的夢,大概,不是那麼重要。
忘就忘了罷。
前事不提,他隻要過好今生,守護好自己在乎的人,就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