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玉聽的手指發抖,她想起江秉臣,他若是知道他阿姐為了他謀算了這麼多,犧牲了這麼多,最後卻死在沒見到他一麵之前……該是多難過。
“你知道她的母親早就死了。”顏鶴衣輕輕的歎出一口氣,“江家去哪裏再讓她見到母親?”
“所以呢?”顏玉聲音發緊,“所以江家就害死了她?”
“沒有。”顏鶴衣搖頭道:“江家隻是騙她說,她母親重病,她弟弟已經帶著母親離京看病了。若是當初她沒那麼聰明,就這樣被哄騙著也就好了,偏偏她不是,她花錢派人出去打聽母親和弟弟的下落,就得知了……她母親早在她入宮時就已經割腕死了。”
顏玉坐在那裏通體生寒,氣的發抖,“她那時……應該很難過吧?”
“我不知道。”顏鶴衣苦笑了一聲,“她沒哭也沒鬧,隻是在那天夜裏來我殿中,將她這些年攢的那些值錢的都給了我,說她……用不上了。”她眼眶紅了紅,抬起頭對顏玉道:“大概人絕望的時候是不會哭的吧,我那時半點不對勁都沒有看出來,隻覺得她說的話有些奇怪,她讓我幫她照顧二皇子,又說這些日子不要來找她了,她要忙著迎江綺月入宮。”
之後那幾日,她確實半點沒有異樣的忙忙碌碌迎江綺月入宮,像是什麼也沒發生過一樣,依舊把江綺月當成她的妹妹。
可就在江綺月入宮的第三日,就發生了變故。
江綺月小產了,是江秉玉下的藥,不是小產藥,是毒|藥,她為了消除江綺月的疑心和她一同吃了那下了毒的點心,兩個人都中了毒,她不是要流掉江綺月的孩子,她是要和江綺月同歸於盡。
隻可惜,江綺月並未吃多少點心,又被太醫灌了皂角水將所有東西幾乎都吐了出來,才勉強抱住了命,但是孩子沒保住,並且傷了身子,很難再受孕。
江秉玉那時也被勉強救了下來,聖上念著她是二皇子的生母,又確實這麼多年的寵愛,對她有一絲的情意,命太醫無論如何也要救回她。
人確實救回來了,可在第二天她就撞死在了寢殿內的紅柱之上。
“她不稀罕被聖上救下。”顏鶴衣譏諷的道:“她壓根就沒想活下去,她死前我去看過她,她跟我說,她母親死了,他們騙了她這麼多年,她一直以為可以讓母親和弟弟過上好日子,可如今才知道,自己害死了母親……”顏鶴衣有些憤恨的咬牙,“江家沒有一個好東西,聖上也不是,居然在她死後,讓二皇子記養在江綺月名下,甚至聲稱她的病逝,下令將當初知情的宮娥嬤嬤都送去了庵中,誰也不許再提起此事,連二皇子都不知他母親是如何死的,認那江綺月如同親生母親一般,明明是他們逼死了江秉玉。”
顏玉手指僵冷的厲害,外麵還在打雷,電閃雷鳴的一下下照亮窗外的雨簾,她無話可說,所有的情緒都壓在肺腑噎在喉頭,她想象不出江秉玉是經曆了怎樣一種絕望的過程才一而再的尋死。
她是不是到死都在自責,是因為自己進宮,母親才自殺的?
她有沒有想起過江秉臣那之後活的孤孤零零,再也沒有一個親人了……
那窗外的雷聲隆隆,雨聲不止。
顏玉腦子裏亂成一片,她沒想過會是這樣一種複雜的狀況,她甚至在想該不該告訴江秉臣真相,他會不會……很難過?
顏鶴衣緩了半天情緒,見她低垂著頭不說話,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指,“玉兒,這件事牽扯到聖上和江綺月小產,也是聖上下令絕不讓人再提起,所以你千萬不要告訴旁人,也不要舊事重提,就讓她過去吧。”
過去吧?
顏玉瞧著她的手指苦笑了一聲,“那是江秉臣的阿姐,是他這麼多年解不開的心結,他如何過得去?”她抬頭看顏鶴衣,冷聲道:“除非江家血債血償,不然永遠不能過去。”
“玉兒……”顏鶴衣心提了起來,“你舊事重提隻會給他給你給顏家惹麻煩,你以為聖上不知他就是江秉玉的弟弟嗎?當初他高中狀元聖上就已經知道他的身世了,是江綺月舉薦他,江家保得他,如今你若是告訴他真相,被聖上知道,隻怕是會引來猜忌,再不會重用他。”
“娘娘放心。”顏玉握住了她的手,“我心中有分寸的,絕不會拿顏家和他去冒險,我會等到時機成熟了再將此事告訴他。”
顏鶴衣還想說什麼,殿外就聽到了樂歲的聲音,她吵著要進來見顏玉。
顏玉便起身道:“今日多謝娘娘告訴我這些,如今我心裏有了底,您放心吧。”
顏鶴衣也不再說什麼,讓人將樂歲帶了進來,樂歲一進來就撲到了顏玉的懷裏,又鬆開手左看右看驚奇不已,非纏著她要她陪自己玩骰子。
顏鶴衣勸了半日,才讓樂歲乖乖的鬆開顏玉,命公公送她快些出宮回府去吧,她今日殿試,顏家一定都在等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