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川君，今日相談甚歡，咱們改日再會。”
白川一郎習慣的拱起手，覺得不對，遲疑了一下，才又改行了一個標準的軍人禮：“再見，山口君，關於薄錦書和沈嘉木的背景調查就拜托您啦！”
山口清夫眯著眼睛，像是根本沒發現白川臉上一閃而過的窘迫，正正經經地還了一個軍人禮，眼見他的身影從門後消失，這才雙手插進袖口裏，緩緩踱出門。
外麵天氣晴冷，陽光從屋簷上鋪下來，正好照在長長的木階上，站在廊下，受傷後長年僵冷的腿腳似乎也暖和了許多，山口清夫長舒一口氣，微笑看著院門前的石子路。
穿著粉紅色和服的少女順著石子鋪成的小路疾步行來：“哥哥哥哥！你有沒有把我的光子帶來？”
山口香紗是山口家最小的女孩子，出嫁時才十五歲，當年一派天真，如今也還是稚趣可愛，不知道該誇讚她的好丈夫還是該謝謝她的好哥哥。
山口清夫慈愛的看著自己最小的妹妹一臉天真，陽光下，她的小臉上有一層淡淡的絨毛，兩隻眼睛像是彎彎的小月芽，越發惹人疼愛。
真好看啊，在這樣的年紀，就算是沉湎些什麼、偏愛些什麼，又有什麼關係？他指指廊下的竹籠，笑著說：“你的光子做了媽媽，生下了一窩灰色的小兔子，我選了一隻最可愛的帶過來，就在那邊的籠子裏。”
“啊！哥哥你真好！”山口香紗仰起小臉衝他甜甜一笑，轉身小跑向屋角的長廊下，左右找找，從花盆裏糾一片花葉逗弄那小兔子：“英騏君你看，這隻是不是和光子一樣可愛？我可以把它帶回家麼？”
她的“英騏君”此時方才進門，手裏挽著她落在車上的披風，緩緩踱進來，並不著急，見了山口清夫頓下腳步，舉起手打個不明不白的拱手禮……
“大哥好，聽說海上遇上了大風浪，一路辛苦了。”
山口清夫袖著手，居高臨下的看著自己的妹夫……
該說些什麼好呢？說他上個月在四馬路的小書寓又花了上萬銀票，還是說他在跑馬場的賭桌上又贏回了多少家私？
坊間揮金如土的聶二少花名在外，就連割據一方的聶帥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旁人更何從管起？
山口清夫看看蹲在籠前逗兔子的妹妹，輕輕歎了一口氣：“香紗年紀尚小，難免會有不周全的地方，讓英騏君費心了！”
聶英騏笑笑，漫不經心的樣子：“香紗很可愛，就這樣也不錯。”
這樣也不錯？是說她心思單純好糊弄的意思麼？山口清夫麵色微沉，還不及開口，就被打斷……
“啊哥哥，我想起來了，我剛給俊和、俊雄請了很厲害的中文老師，是英騏君的朋友麥桑的女朋友，她叫薄錦書！”
山口香紗笑盈盈的轉過頭，邀功似的搶著說，看到兩人的情景卻又微微一怔。
聶英騏站在院子裏，陽光劈頭而下，唇角的笑意一點點凝固，而廊下的木階上，山口清夫袖著手，一張臉浸在房簷投下灰色的陰影裏，意味全不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