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麻煩的混混們一走,巷子頓時清靜了許多。
麥冬攬著薄錦書往樓上走,也許是走的急了,壓在她肩上的手緊了緊。
到這時候薄錦書才發現他臉色不對,低聲問道:“你怎麼了……?”
他沒說話,一步一步上台階,皺著眉頭。
薄錦書心裏知道不對勁,又覺得不該在這時候甩開手,撐著他回到樓上亭子間,和自己的那間不一樣,這間朝西的亭子間窗戶更大一些,窗上少了塊玻璃,之前是用白紙糊著,昨夜台風過境,那白紙早已破爛不堪,變成一條條白色的飄帶,隨著冷風上下飛舞,桌上的水壺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翻倒,壺裏空空,一滴水也沒有了。
薄錦書第一次進麥冬的房間,卻沒想到這邊這麼簡陋,怎麼看也不像是一個家。
她靜了靜,想離開,被他拉住手:“昨晚你去哪兒了?”
“我還以為……又把你弄丟了……”
他身體微微蜷起,捂著肚子,額頭上有汗水滴落。
這是又受傷了麼?
她隻能附下身來,小心翼翼的拉開那件棉布單衣,腹上的舊傷還未痊愈,不知怎麼又添了新傷,小而薄的創口,血液已凝結,可是散布多處青紫的腫塊。
新傷疊著舊傷,這身體的主人不知又遭遇了怎樣的凶險。
一次兩次,這個謎一樣的男人總是帶著傷,在這個人人自危的貧民窟裏,他是個不知會引向哪裏的導火線。
薄錦書直起腰來,想撒開手不管,又狠不下心來。
感應到了她的猶豫,麥冬抬起頭來她,原來羅刹一樣凶惡的眼睛裏,流露出種奇怪的情緒。
怎麼說呢?那感覺就像……
下了雨,流浪的貓咪兒躲在樹叢裏,她舉著雨傘蹲下,那小獸舉起爪子來小心試探……
薄錦書吸一口氣,眨眨眼,在他突然脆弱稚氣起來的神情麵前敗下陣來。
這男人總是帶著傷,是不該招惹的人。
卻也是他,總在最危險時候出現在她的身邊。
總是看到他的傷口,見血的,不見血的。
卻一次也沒見過他的真麵目。
是良善還是無賴?
她好像早已分不清。
……
西楓渡。
那承業一向睡的警醒,這次是因為傷風吃了藥,竟昏昏沉沉的睡到了晌午,聽到院子裏有動靜,巴著窗戶向外麵看一眼,見是肖管事領著個年青男子疾步而來,打開窗戶招呼道:“肖管事您回來了?”
肖致謙腳下步履匆匆,臉上帶著習慣的笑容,略顯潦草的抱了抱拳:“那爺好。”
他身後的男子年紀尚青,卻有一張沉默老成的臉,隻是匆匆瞥一眼,已讓人心驚肉跳。
那承業搭在窗邊的手無來由的打個顫,再抬頭,那人隻留下一個高大矯健的背影……
“唉請問,前邊那位爺是誰?”那承業回頭問道。
門邊值守的正好是鎮江來的鴻福,今年才十五歲,到南院也不過兩三個月,聽到那承業的疑問,笑嘻嘻地湊過來:“他是正哥,咱們南院除了肖管事,數他說話最頂用。”
“啊!原來他就是沈鴻正。”
那承業忍不住伸長了脖子遙望那個遠去的背影,嘴裏喃喃道:“不愧是少年英雄啊……隻是,正哥不是一向都在碼頭上應對麼,這一次怎麼來西風渡了?是不是遇到什麼急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