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哥,剛才丁麻子來了,說是許少陽躲著不見他,西楓渡那邊也把帖子給退回來了,還是老話:師叔不見外客。”
“許少陽這個老狐狸,平日胸脯拍的山響,現在連個頭都不敢冒一下。”
洪四咬咬牙,看著吳旖旎手裏的香煙升起的白色煙霧,眼睛裏凶光一閃。
吳旖旎知道他的心思,舉起香煙遞到他嘴:“四哥,眼下找到麥三最重要,隻要掐住了麥冬,誰還能說個長短來麼?”
洪四湊著吳旖旎的手吸一口煙,又長長吐出來:“說也奇怪,平時也沒聽說過老三在哪裏置辦過什麼產業,最近阿姐和聶少那裏也沒聽說有什麼動靜,這一個月他能躲在哪?難道他真的能打洞不成?”
吳旖旎看看洪四,輕輕笑一聲:“人家都說四哥是上海灘上的狠角色,我瞧著麥三到是更勝一籌,前後這才一個月的工夫,他連麵兒都不露,硬是把咱們壓在這吳興路出不了頭,我到是挺好奇他是怎麼做到的?”
洪四原本也一愁莫展,聽她這樣說,突然有了頭緒:“對啊,老三躲的再隱秘,也得有人給他傳遞消息,我叫人盯著陸洋、霍大興那幾個,總能找到他。”
“這小子是苦出身,現在指不定就躲在哪個流民窩子裏看好戲呢,不過這樣也好,弄死他的時候,就不會像上次一樣搞出那麼大動靜了。”洪四一手攬過吳旖旎,歪著腦袋上下看看,伸出手,掐一掐她粉撲撲的小臉蛋。
“丫頭,等爺弄死了老三,給你在霞飛路買樓!”
胡旖旎掩著嘴吃吃笑出來:“好,我可等著呢。”
“不過……”她趴進他懷裏,低聲問:“阿姐那裏怎麼交待?”
洪四似乎頓了一下,緩緩笑出來:“阿姐是個女人,千錯萬錯,到了女人手裏,也不過打一頓罵兩句就過了,你說是不是?”
“是是是,我知道四哥對女人最有手段。”
胡旖旎嗔笑著轉過身,悄悄裹緊了身上的睡袍:“起風了,這天怕是要變了。”
……
西元巷,亭子間。
房子老舊,一走路,腳下的木地板就“咯吱咯吱”地響。
才剛關上門,就聽到樓下傳來林祥生的咳嗽聲,林太太不知說了句什麼,他低聲應了,方才安靜下來。
薄錦書躡手躡腳,盡量放輕動作,脫了衣服掛在衣架上。
呼一口氣,眼前黑黢黢的陰影裏升騰起白茫茫的霧汽。
她搓搓手,安靜坐在床邊,還沒來得及圍上被子,就聽到對門的人哼著小曲走來走去。
不知過了多久,他突然打開門,重重的腳步聲漸近,他竟走到薄錦書的門口停下來。
“鄰居姐姐!借口水喝吧。”
薄錦書嚇了一跳,手腳僵硬地蜷坐起來,警惕地看向大門,生怕門外的人怒火上頭,卸了門板衝進來。
“睡了麼?”
他的聲音突然低下來。
樓板有簌簌的輕響,是掉轉了腳步準備離開了麼?
門上有輕微的響動,像是什麼人靠在上麵。
“月亮真亮……”
他本不像是能說出這種話的人,可是此刻,薄錦書卻仿佛看到了門外的他仰起頭來看月亮的樣子。
晚秋的夜,地上的水汽升起來,連空氣都是潮濕而薄涼的。
偏偏月光卻是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