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他想,沒有親人又如何?就這樣自由自在的活著也挺好。
疾風入耳,長明燈的火苗躍起好高,掙紮著閃出一個燈花,終於無聲無息的熄滅了。
寂靜的曠野上漸漸響起撲簌簌的響聲……
墨沉沉的天空上緩緩飄落下細小的白色雪珠,越來越密、越來越急,被風吹打在臉上,又冷又疼。
小銅錢下意識的伸出手遮在琥珀的臉上。
這個女孩,身上是香的,說話聲音也好聽,當她軟軟糯糯的叫他“銅錢哥哥”的時候,他的心都要化了,再找到好吃好玩的東西,他都想著要留一份給她。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自顧不暇的他也開始牽掛另一個人的溫飽?
如果……
如果她是他的妹妹就好了,可以走到哪裏都帶上她,再也不用牽腸掛肚。
他伸出手,掌心輕輕撫在她的臉上。
“妹妹……”
他自言自語,聲音裏有種奇怪的溫柔。
多麼好,一個妹妹。
他會好好待她,無論是薄家人還是別的什麼人,誰也別想再讓她流淚。
從現在開始,她是他的女孩。
……
琥珀醒來的時候,天已經蒙蒙亮,周圍的空地上一片雪白。
她掀開身上蓋著的破棉襖,想找到棉衣的主人,待看到時,又有一絲的恍惚……
不遠處的空地已經堆起了一簇新鮮的黃土,而小銅錢身上隻穿了件棉布褡褳正站在土坑裏用力地揮動著鋤頭。
數九寒天,這個從來沒有吃飽過的小叫花卻忙的一頭大汗,硬是在冷硬的土地上挖出半人高的大坑來……
阿娘死了,薄家人袖手不管,她原以為隻能自己一個人安葬阿娘了,沒想到這個半道上認識的小叫花卻在這個時候伸出了援手。
小銅錢看到琥珀,抹一把臉上的汗:“聽說這裏常有野狗出沒,這坑需得挖深一些。”
他轉頭看看坑邊草席卷著的屍體,憤憤地說:“有錢人真是無情無義,你阿娘活活給累死,他們居然連口棺材都不給。”
“若是有一天我得了勢,我一定要也讓他們嚐嚐吃不飽穿不暖是什麼滋味!”
琥珀瞧他幹的辛苦,走到坑邊蹲下,也想幫他的忙,卻被他搖手製止:“琥珀你別動,就在邊上看著吧。”
“別的忙我幫不上,出力氣總是可以的。”小銅錢衝她揮揮拳頭,做了一個讓她放心的手勢。
琥珀想了想,從衣服的最裏層口袋裏掏出一隻金戒指和一隻銀手鐲:“銅錢哥哥,你說用這些東西能換來一口棺材麼?”
小銅錢丟下鋤頭,從她手裏接過這兩樣東西,迎著光仔細看了看,又學著別人的樣子把那兩樣東西放到嘴裏咬了咬:“琥珀,沒想到你還有這等好東西?”
“我瞧著金子不像是假的,我這就去當鋪,想法子多當點錢,也許夠買一口棺材的。”
琥珀沒想到這戒指真是金的,眼睛一亮:“好啊銅錢哥哥,你現在就去,我聽說當鋪的掌櫃最是喜歡壓價,你一定要與他好好商量啊。”
兩個人正盤算著如何同那當鋪掌拒討價還價呢,遠處的小路上吱吱呀呀的來了一輛牛車和一輛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