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時常會被驚醒,夢裏會出現采珠慘白的臉和滿是淚珠的清眸。
這半月來我拒絕接見所有人,包括寶禪和靜嫻。每日見得到隻有日日來為我把脈的黎昕,和宮中的幾人。自那日采珠死於天牢後,嘉懿也並未再來茗香苑了。心中始終是有些掛念於他,但是卻常聽到小全子說他近半月都是宿在淑妃宮中,每每想到此時,心中總是無比的傷痛,我的孩子,那般不如他的寵妃嗬……
看著銅鏡中的自己,雖是愈見消瘦了,卻多了幾分楚楚可憐。輕掃峨嵋,輕點朱唇,巧挽花髻,落落大方的妝容,無瑕可挑。可是,即使是這般的完美,又有誰會看到呢……
“主子。”采碧在門外輕聲喚道。
我頷首道:“進來罷。”
行至我跟前,見到銅鏡前靜坐的妝容完好的我,麵色有些訝然,隨即恢複如常,頷首輕聲道:“主子,您安排事情都已經準備妥當了。”
“走罷,去華陽宮坐坐。”我輕輕起身,攫了攫衣袖,一臉淡然。
她漠然點頭,小心的提著手中的雕花食盒跟在我身後。
終是入夏了,雖是僅著了錦衣紗裙,紅彤彤日頭卻烤得人背部熱辣辣的疼,采碧拿出錦帕替我擦拭了下額頭,“主子,奴婢把紙傘給您撐上吧。”
看了看她鼻尖細密的汗珠,我搖了搖頭,隻輕聲問道:“你恨麼?”
她驚惶的看了我一眼,低著頭,不敢作聲。這便是她與采珠最大的不同,她總是這般謹慎,而采珠,總是那麼天真爛漫……
我深吸了一口氣,抿了抿唇,抬首看向前方來來往往的妃嬪,宮女,她們隻是麵無表情,行色匆匆。在這個冷冰冰的皇宮中,或許采珠的離開對她而言是一種解脫。隻是,這樣的解脫我何時才可獲得……
“我恨。”我淡淡開口,似乎說著與自己無關的心事,可心卻緊揪得疼。
她抬首看了我一眼,緊緊的篡著手中的帕子,指關節有些泛白,眸內是冷冷的寒光,語氣決然道:“奴婢願意隨著主子,采珠的仇奴婢定得親手報去。”
看了看四周,我將聲音壓低,“放心罷,莫說你要報這仇,我定然也不會讓采珠那般不明白的死去。”
她鄭重的點了點頭,眸內是深深的期許。
華陽宮終是到了,隻有幾個懶散的宮人在樹蔭下打盹兒,便再未看到其它宮人。想這德妃高居三妃之首,平日裏鮮少有人拜訪,倒和她的身份不太符合。路過德妃宮前,遠遠的便瞧見宮門緊閉著。隻微微的看了一眼,便低首快步朝華陽宮西苑走去。因著有采碧帶路,雖是複雜的格局,行走起來倒也容易。
不多久便已到了周薔的西苑,門前有著小宮女,太監小心翼翼的打掃著。首先看到的便是倚在貴妃榻上小憩的她,丹翠在一旁搖著扇子為她解涼。
見到入了苑內的我,門前的太監有些惶恐,正欲進去通報,我揚手阻止,徑自便進去了。
濃濃的脂粉香,讓人緊緊揪眉。見到我丹翠有些吃驚,卻不行禮。隻輕輕的扯了下濃妝的周薔,探首在她耳邊小聲道,“她倒是找上門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