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了母親叫我榆兒,想起了她雖病重在床依然貪戀聽聽我的琴音, 不忘每日與我對弈棋技。往日的一點一滴爬到我的心頭,隻是不知她現下如何。一曲完畢,臉上已是清淚縱橫,語幾琴上的淚水一滴一滴的沒入我的襦裙中直到再也看不見,隻見衣襟前已是一片潮濕。
“姑娘是為何事如此傷心?”身後傳來了男子的聲音,聲音幹淨而有穿透力。
我轉身看向身後,他眼神裏的震驚隻一瞬間便消逝不見。隻見他身著月白色長袖襦衫,腰音束著碧玉墜子,發髻用金黃的發帛束起,劍眉星目,膚色白淨,臉上均沒有讓人可以挑剔的地方,好看得讓女子都有遜色。
他犀利的眼神看向我,雙手在肩後垂立著。似是查覺到我端祥了他很久,他玩味的看向我,我倏的臉上發熱,隻是憤恨的瞪了他一眼,抱著我的清絮琴就要走。
隻見他長歎了一聲,喟然道:“這琴音我尋了幾日,未曾想到是女子所彈奏,彈琴之人的此等胸襟我一直以為男子才有。”
心中念想到他使用的是激將法,但我依然因他剛剛擾了我的清靜而有些惱怒:“天下女子均是巾幗不讓須眉,怎可讓男子小瞧了去!”隻見他劍眉微挑,也不發怒,模樣甚是溫和,“雖然姑娘梨花帶雨的神情甚是惹人愛憐,隻是剛才琴音如此美妙,姑娘落淚未免有些掃人雅興。”聽得他說出這樣的一番話,眼眸也隻得恨恨的看向他,我竟是被氣得說不出話來。
雖一時接不上話來,便也不想示弱:“那公子言下之意便是說我擾了你的清淨?”
他溫文爾雅的欠了一下身子,語氣淡然的答道:不敢。”
我隻氣得跺了下腳,杏眼圓鼓鼓的看向他,語氣也不甚很好:“那公子請便!”我抱著清絮琴幾乎是逃也似的從他的視線裏消失。未了,隻聽得身後一陣爽朗的笑聲,心下更覺得他很是惱人。
回到茗香苑中,因南煙的忽然消失剛才所受的那些冤枉氣免不了斥責她一番,她也頗為冤枉的噘嘴說道:“剛才在遠處看到園外春光好,不覺到園外采花,心想小姐可以自己回來的,便沒有再去梨園了。”
她也不過小孩子心性,聽她講完也沒有再責備她了。我倚在窗前,雙手托腮,看著湖中的粼粼波光發呆。想起那人不慍的臉色,心中居然有些許的生氣。
今日南煙被皇後召去,同行的內監告訴南煙皇後娘娘興許有些事務要交待,南煙不敢怠慢,便隨內監同去了。
我隻身一人到梨園,卻不想那人早早的候在那兒,我徑直坐到我每日撫琴的地方,也不看他。但我用眼角的餘光似乎看到他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我放下清絮琴輕撫著,同往日一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不理會外界的紛爭。一曲完畢他在旁邊擊掌,臉上露出讚許的神色,我兀自回頭看了他一眼,卻不理會他。
他一幅不惱的神情,伸手拈下附在衣服上的一片樹葉,眼神迷離的看向遠方,聲音很輕的道:“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年華。”他輕歎了聲,似有無限的惆悵之感。想來他也是讀過些書的,對他先前那些惱人的舉動也不似剛才那般厭煩。
說完他便看向我,因他的注視我的臉有些微紅,心跳得也厲害,雙手隻絞著腰間的碧玉墜子,頭低垂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