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章結局」
屋裏一片黑暗，窗簾緊閉。海兒屋裏的一切還保持著原封不動的位置。黯淡的天色在牆上打上一道光亮的斜橫。不知為何，彌散著鹹鹹的濕味。恒蒙在海兒的被子裏，縮在門後一動不動。
從他們在一起，海兒與恒相處時間屈指可數。
海兒已經沒辦法回答他任何話語。
他貪戀著這裏殘存的最後味道。那是屬於一個名為海兒、沒有姓的女子的。終其一生，他不會再有這樣的感情了。
恒不喜歡透露自己的心思，所以海兒才漸漸學會了去猜。恒依賴的是海兒對自己的了解給他的安全感。
“王。”宮人輕輕敲了敲門。
被子下傳來悶聲的笑意：“嗯。”
真正的恒，獨自躲在自己的世界裏瑟瑟發抖。所有人都受了傷，不隻是你。恒。她永遠走了。我的生活永遠在黑暗中掙紮……
“王，娘娘的車轎已經入宮了，您不出來？”
娘娘？
哦，是啊。娘娘，他是王，無論如何王都是需要一個王後的。海兒走後已經三年，三年非但沒有讓他遺忘，反而讓他更想念糾纏。
恒一伸手，扯掉了被子，抬起布滿血絲的紅腫的眼睛，僅一夜憔悴，他眼窩深陷，眼光中脆弱與強悍交雜，令人不敢直視。他說著站起身，推開了屋門。
那一夜生離死別，他還以為是一場夢。
夢醒來，他偷偷麻木地埋葬了女子。他甚至不能為她流一滴眼淚。安慰自己的所有謊言都淪為灰燼。
薑文姬是死亡，海兒是祭品。
他奔向了海邊，隻有在那裏，他才能聞到希望的味道。
若我有一天消失在海平線之下，你會怎麼辦？海兒曾問。
那我會將世界翻轉過來，這樣你就會依然在海平線上微笑著向我駛來。恒真正地回答落在海風裏。
他執迷的眼光停留過海岸每個少女的臉，卻沒有一個是她。他甚至記得她縮著的那個小小角落，他祭奠般依然在那裏留下了一雙鞋。
海風拂過，恍如從迷霧間回到現實。他靜下心怔怔看著麵前的海洋，緩緩跌坐到地上。他抱住頭，終於開始排泄那些眼淚：“對不起……海兒，對不起……我到底在幹什麼！”
醒過神來，身處王宮。仆人在外等候。衝天刺破的鑼鼓聲打擾了他們的寧靜。新王後已經入宮。
“擺駕。”恒輕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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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上王搬進了北殿。
比起內宮，北殿不過隻有內宮一半大小。夜涼如冰，冬日進入了最幹巴巴的過渡期，明明是嶄新的一年，卻絲毫沒有一年的味道。秦王張著倚在，坐在巨大的窗下，從這個角度看過去，大殿高聳的屋簷在黑暗裏如同一支尖刺的箭。
“難能安靜。”秦王閉上眼睛，煩躁了半輩子的心，終於迎來了難能可貴的寧靜。當恒出現時，他看似睡得正沉。
四周壁上無一件裝飾，屋中器具齊整、稀少，卻獨有一種渾然天成的簡潔霸氣。果然還是秦王的風格，任何他看不上眼的東西都休想接近他一步。這雙閉上的蒼老眼睛裏，閱盡世間萬態，見過波濤洶湧，經曆巔峰繁華……可你老了，又能怎麼樣？
“恒嗎？”他閉著眼睛，憑直覺辨認出他的腳步，“新王後入宮，你不陪她，跑我這裏來幹什麼？”
恒自顧自找了張凳子坐下，卻不言語。
秦王便道：“卻難得你主動出現，怎麼什麼都不說？”
沉寂片刻，恒言：“不想看她的臉。”
秦王睜開眼，睡意顯然退去：“不想看？哼。當年我也這麼想，隨便來個美人就往後宮塞，我又不是回收場，不是什麼垃圾都要的。不過恒啊，弱水三千總有能寬慰你的那一瓢，知道嗎？別和心裏的那個人比較，越比較越傷感。”
恒絲毫沒有想動的意思：“我知道。不過，您為何空著王後位置二十多你？”
秦王萬沒想到恒問這個問題，臉色瞬間變青：“什麼？”
“為何你空著王後的位子二十多年？父親。”恒認真地問。
秦王有些尷尬，想想恒這些年來所受的折磨，也釋然。“不是不動心，隻是動心後就會有很多痛苦。在你不能確定給一個人幸福前，就不要碰她，也不要給她任何承諾。你父親動過心，不過沒保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