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鉻坐在餐桌前, 雙手抱頭捂住耳朵, 耷拉著腦袋, 微卷的黑發像海藻一般。
薑雲朗吼了句:“小二, 我說得話你聽進去了沒有?把頭抬起來。”
陳鉻抬起頭, 一雙微微下垂的小狗眼, 淚水在眼眶裏打著轉兒。
薑雲朗深呼吸, 頓時沒了脾氣,歎氣:“哥是擔心你,不是想罵你。現在外麵多危險?到處都是喪屍。貧民窟的防禦最薄弱, 環境又那麼差,你去哪兒玩不好,非要去那裏。”
陳鉻“哼”了一聲, 不答。
薑雲朗在原地轉了一小圈, 長腿一勾,將椅子從餐桌下拖出來, 坐在陳鉻對麵。兄弟兩人誰也不說話, 椅子在地上拖行的聲音十分突兀。
這個小小的宿舍裏, 一共隻有兩把餐椅, 那還是來到這裏的時候, 兄弟兩一起逛街買的。
本來一套餐桌椅, 共配了四把椅子,陳鉻死活不願意多要,就隻要兩個。薑雲朗問他來了客人怎麼辦?陳鉻倒覺得他莫名其妙, 告訴他這裏不要客人, 這個宿舍是我們兩個人的。
薑雲朗從來就拿他沒辦法,隻得隨他去了。
父親薑振鴻是德班避難所的總指揮官,母親陳輕銥是一名研究員,兩人很久以前就到了南非。在薑雲朗的心目中,父親是個大英雄,於是他一畢業便申請前往南非,到對抗喪屍的前線,與父親並肩作戰。
家中沒有其他大人,薑雲朗從十幾歲開始,就一個人撫養小弟陳鉻。待到自己工作了,還要把他捆在褲腰帶上,一起帶過來。
然而工作太忙,兄弟二人即使同住在一個屋簷下,見麵的機會也越來越少。
從前,薑雲朗當個小軍官,每天還會督促陳鉻做家庭作業,送他上學。幾年後,薑雲朗當上了團長、副指揮官,回家的時間便越來越少。
通常是薑雲朗半夜做好飯,放在冰箱裏,陳鉻睡醒了不見大哥,直接從冰箱裏拿出來熱一下,自己隨便吃兩口。等到薑雲朗晚上回家,陳鉻已經在沙發上抱著枕頭睡著了,給大哥留一盞橘黃色的燈。薑雲朗便刷碗做飯,然後把他抱到床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叛逆期到了,這個小弟的脾氣越來越怪,做什麼都不開心,書也不想念了,成天跑出去玩。
眼看著軟糯的小弟轉眼已經十六歲,薑雲朗覺得自己確實對他關心得太少,便也生不起氣來。他伸出手去,想摸摸小弟的腦袋,陳鉻將臉別過去,讓他抓了個空。
薑雲朗:“怎麼不開心呢?說出來,大哥幫你想辦法。”
陳鉻“哇”一聲哭了起來,薑雲朗不知所措,抱著他,吻他的額頭。
“篤篤篤”三下,有人在敲門。
薑雲朗起身開門,一名全副武裝的軍官走了進來,壓低聲音,在他耳邊說話:“……情況不正常。”
這名軍官穿了一身白色防化服,戴頭盔,看不清麵目,陳鉻瞥了他一眼,繼續哭自己的。
然而薑雲朗還是馬上離開了,臨走時讓他自己“反省反省”。
陳鉻“哇哇”大哭,那名軍官又推門回來,半蹲在他身前,手掌攤開,劃了個圈。
陳鉻的目光被他吸引住,眼淚也忘了流,就看他變魔術般劃個圈,手掌中忽然多出一個金屬盒子。
那名軍官沒有說話,伸出食指,向門外點了兩下。
陳鉻知道了,這是薑雲朗給自己的,還有四天自己就要過生日了,原來他還記得!於是立即破涕為笑,說了句:“今天才九號啊,這是什麼?”
軍官沒有說話,轉身離開。
陳鉻手指一掃,盒子打開,裏麵是一支印有哆啦a夢的藍色小口琴。
薑雲朗實在擔心,將門一拉,從外麵扣下門栓,發出“哐當”一聲響。
陳鉻得了禮物後心滿意足,無所謂地躺在沙發上,翻開《喪屍世界趣味簡史》的第一頁。
“2035年,人類在南非蘭德地盾下進行深度挖掘作業時,開采出一塊成分未知的黑色石塊。同年,當地突發原因不明的中樞神經係統急性傳染病,疫情迅速席卷整個非洲……”
“2036年,喪屍潮在全球範圍內大規模地爆發,帶來本世紀人口曲線的‘死亡穀。’經曆數月的恐慌,人類團結一致,迅速控製住病毒……”
“2037年,美國某生物化學公司提交了一份報告,闡明將喪屍作為新型能源運用的可行性。同年,23個國家通過評議,取得病毒的實用技術研究權限……喪屍變成了一種廉價勞動力,一種“清潔”能源,甚至一個產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