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女人輪流地用俏皮話來與全勝打招呼。全勝知道她們的話中已無惡意。就微笑著回應:“我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今天是來向幾位伸手來了。”
“怎麼,要用錢?”
“說對了,是要用錢。”
“多少?”
“二萬。”
“幹什麼用?”
“給廠長辦公室買字畫。”
“在老板的批條嗎?”
“是廠長指示的,我是執行廠長的指令。”
“廠長指令?一副畫,二萬?”
“他廠長算個球?他上班第一天就一下子要二萬。錢是他掙來的?”
“花二萬買張紙掛在牆上,虧他想得出!”
“那你們看,這錢——”
“這錢我們不能給。我們要請示葉總,老板說給,我們不管。可現在,不好意思,你拿不到錢。”
“那我怎麼向廠長交待?”
“你沒法交待,我們要是把錢給了你,我們怎麼向老板交待?”
“那你們趕緊請示老板,我就說財務這兩天帳麵上沒錢。”
“哼,不愧是當經理的,腦子就是轉得快。”
出了財務室的門,全勝回到行政人事部,抓起電話拔通了廠的內線,說了慌話,打算應付過去。然而,事情並沒有像他想像的那麼簡單。
“不就是二萬塊錢嗎?我不信這麼大的一個基地就連二萬塊錢都拿不來?如果發生了什麼緊急事件怎麼辦?”電話裏,殷廠長的話顯然是帶著很大的不滿。
“她們是說的沒錢,我也不知道怎麼辦?”
“好,我馬上給她們打電話,我問問到底是怎麼回事?”
十幾分鍾後,殷廠長滿麵怒氣地從樓上衝下來就進了財務室。很快,財務室裏就傳出吵嚷聲。
“你們財務人員是幹什麼的?帳上沒錢應該及時報告,這是你們的失職!”
“基地就是這個樣子,你才來幾天,就指手劃腳的?”
“說我們失職,我看你是失控!”
“我怎麼失控?你把話說清楚?”
“你沒控製自己的私心,沒控製自己的欲望。憑什麼就花二萬去買一張紙?你掙來這份錢了嗎?”
“你的辦公室不掛那張紙就沒了尊嚴了?”
“你們懂什麼?這是文化,這是對宣傳!堂堂的一廠之長,辦公室裏四壁空空,來了客人怎麼看?”
“這幾年沒有廠長我們照樣幹!”
“我不和你們講,我要把這件事報告老板!”
“好啊,你報告了省得我們麻煩!”
聽了這些男女憤憤不平的對話,趙全勝苦笑了一下,無奈地搖搖頭。
第二天下上班不久,全勝辦公桌上的電話就響了起來。“喂,是趙經理嗎?你到我這裏不一下。”
聽到電話裏傳來是男人的聲音,趙全勝低頭看了一眼來電顯示,知道是殷廠長的內線。和劉莉說了一聲“劉莉,我到四樓去一下,廠長找我有事。”
“啊,知道了。”
來到四樓,進了廠長室,殷廠長坐在中班台後麵,身子靠在椅背上,臉色很難看。全勝不知道廠長找他是為了什麼事。又看到廠長冷峻的麵孔,心裏更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看到全勝進來,殷廠長沒有欠身,隻抬抬下頜,示意他坐下。全勝與廠長隔桌而坐,看著仍沒說話的廠長,他問了句:“廠長找我有事?”
殷廠長這才挪動了一下身子,把擰緊的眉頭又擰了兩下,嘴裏發出了不滿麵的嗓音:“我就不明白,現在已經是二十一世紀的第三年了。企業文化講了這多年,可還有這麼多的公司老板不重視企業文化。真是莫明其妙!”
“您的意思是——?”
“這不,我剛接馮總的電話,說想買副畫沒問題,廠長室搞得漂亮一點也是應該的。但花一二萬買一張畫有些不值。我問她能給我多少錢?你猜,她說出的那個數能把你笑死。”
全勝瞪大了眼睛問:“多少?”
“是我原計劃的十分之一。還是以內!”
“就是說是讓你控製在二千以內?”
“你說,一二千塊錢能買個什麼東西?唉,知音難覓,知音難覓呀!”殷廠長苦瓜著臉叫苦不迭。
“那我就按這個數再去一趟廣州,盡量挑好的買。”
殷廠長把身子坐直,搖了幾下頭,又擺擺了手,一臉的無奈:“唉,算了算了,我已經想過了,我寧可空徒四壁,也不掛那種無品味的東西。別說是這麼大的一家公司,就我自己家裏,哪一樣不都是萬元以上?!我這個人的處事原則就是寧缺勿濫,不做則已,做就要有聲有色,有模有樣。”
“是啊,您是個文化人,必要的講究是應該的。”全勝在順水推舟地附和著。同時,為了安撫廠長的落漠情緒,也是自己的心裏話,就接著把話說下去。
“廠長,你也不要過於生氣,也別把這件事太往心裏去。你這是剛來,對咱們基地的事還不完全了解。我可算是過來了人,也領教過了。有些事是說不清道不明的。剛才你不是講企業文化嗎?一個公司一種文化,一個特色。對我們外來的人,勢孤力單,是很難改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