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廊橋一夢(1 / 2)

今夜宿在廊橋。

慕早打開電子郵箱,裏麵躺著電台的續約說明。窗外月華露重,入秋的夜晚催人睡意蒙蒙。慕早伸了個懶腰,繼續完成新的章節。小小的房間裏隻有敲打鍵盤的聲音。

廊橋是她隔段時間就要去的地方,那裏有南方小鎮特有的寧靜,最重要的是,那裏是沈瞞曾經帶她去過的地方。

她記得沈瞞第一次帶她來這兒是四月,春日的廊橋淹沒在花海野草中。沈瞞站在廊橋河邊,旁邊放著撐好的畫架,他拿著筆,放眼觀察著最佳角度。慕早從背後跑來,猛地一推,沈瞞毫無防備,一個趔趄跌入河中。他慌忙從水中浮起,慕早看著他狼狽的樣子,倒在草地上大笑起來。

吸飽春水的野草瘋長,倏倏的碰到慕早的臉和脖子,還撓抓著她的耳朵,她笑得更歡了。

笑罷,她微微睜開眼,沈瞞已經站在她旁邊,低頭看著這個幕後黑手。午後的陽光像蜂蜜一樣流瀉下來,流淌在他身上。慕早眯著眼,看著他,沾濕的頭發貼在額前,濕透的白色襯衫貼著皮膚,襯衫外的亞麻製的圍腰因濕水而變成深色。沈瞞雙手盤抱在胸前,咬著下唇看著她。半晌,他從嘴裏擠出一句話來——你不知道亞麻布會縮水嗎?

慕早聽到這句話,立刻又笑了起來,就好比犯罪嫌疑人聽到受害者嚷嚷抓賊損壞了她的Dior細跟鞋。

——慕早你這個混蛋!

如果詞典裏需要解釋“抓狂”二字,隻需在旁邊放上沈瞞此時的表情。

他蹲下身來,指著她的鼻子,說——回去你就說我是自己不小心跌進河裏的,不然你又得被罰了。

——當然要這樣說了,明明就是你自己進去的啊,而且你還叫我混蛋。

慕早露出狡黠的笑容,剩沈瞞一個人繼續無奈。

回到家沈瞞自然是被一頓言語教訓,而幕後黑手就躲在他的房間裏偷聽偷笑。

沈瞞苦著臉回房間,一推門就看見這個偷聽的混蛋。

慕早拿了一塊毛巾走過去,踮起腳,幫他擦幹濕漉漉的頭發。他微微傾下身子,溫熱的呼吸打在慕早臉上。

——那個......我收回說你是混蛋的那句話。

慕早仰頭看他,然後一言不發的將毛巾塞到他手裏,跑出了房間。沈瞞想這也許就是古詩裏說的小女兒家的“欲說還休”吧。一低頭,他看到昨天用來擦房間陽台的毛巾正安靜的躺在自己手裏。

按下回車鍵,電腦屏幕上顯示郵件發送完畢,這時已將近淩晨三點。慕早踢掉鞋子,直接撲倒在床上。旅館的床單被套總是有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時刻提醒著你這裏並不是你的永久棲身之所,用消毒水的氣味設一個屏障,告訴你“賓至如歸”真的隻是客氣話。

她從枕頭下麵摸出手機,插上耳機後調到唯一保存的調頻,是午夜電台節目,小說朗讀,《懸崖》,今晚是第四章。慕早喜歡這種感覺,在靜謐的夜晚時分聽主持人用溫厚的男聲朗讀她的作品。她靠著編寫人物命運打發時間,然後出賣這些人物的悲歡離合和音容笑貌來換取微薄的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