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漆漆的一個,全身裹得看不見臉……”她突然一頓,閉口不言,愛黑,著黑,是大部分勾闕的標記。疏遺突然明白,有些震驚的望向蒼月,滿是慌亂,不知所措的尋求確認。
勾闕隻會出現在內心充滿黑暗的人麵前,引誘其成為自己的宿主,等著宿主被同化,變成同類。
她害怕起來,不敢相信自己便是勾闕選定的人。
“大月亮……”
“別胡思亂想。”蒼月拍拍她的背,把她抱在懷裏,“誰來都搶不走你。”
“嗯。”疏遺抱緊了他,心裏才稍微踏實了些。午時一過,蒼月將已睡著的疏遺安頓好,才悄悄離開。可還沒過幾個時辰,疏遺隻著中衣的赤腳跑來了他房裏,臉色蒼白,好似受了刺激。
“他又來了!”
“誰?”
“是他!他!”疏遺顯然嚇壞了,揪著他的手臂不肯放。迷茫半天才反應過來她說的是那樹上的黑衣人。蒼月往外張望,並沒有什麼可疑人影,鬆了口氣,牽著疏遺坐下,她好像嚇得不清,身子瑟瑟發抖,長發散亂,看起來非常害怕。“我不要回去。”
“明日你搬到我隔壁來?”
“不,你讓我呆在這裏,別滅燈!”
“疏遺,你長大了,而且,在這裏,沒人敢動你。”
“不,不是的,天黑了他就會在!”
任蒼月怎麼勸,疏遺就是不聽,折騰了幾日,傷不見好,反倒是精神越來越差,疏遺更是草木皆兵,無法,蒼月隻能在房裏又搭了塊屏風,疏遺在裏,他在外。如此過了好些日子。
起初還算平靜,疏遺的傷病也有了起色,蒼月也逐漸放鬆了心思。
怎知這一鬆懈,又出了事。酉時都過去了,酉時初去了浴堂的疏遺還沒有回來,蒼月心覺有異,親自去了浴堂查看,黑夜中浴堂毫無燈火,疏遺怕黑,怎會將燈火滅掉,心裏咯噔一聲,著急的破門而入,帶起的風聲攪亂滿室的濕熱。
“疏遺?”
“不……不要過來!不要!你走開!走開!”尖銳高吭的驚叫使蒼月後背一涼,三兩步循著聲音走去,隻見一團小小的人影蜷縮在角落,無法自製的發抖。
“疏遺!”
“你走開!走開!!!不!!!我不是!!!”
失控的疏遺瀕臨崩潰,揮舞的手臂抗拒著蒼月的靠近,尖利的指甲劃破他數處裸露的肌膚。好不容易製住了她的雙手,揮手運氣點亮了油燈,看清了麵目的疏遺才漸漸冷靜。
“大月亮……不……我不是……我真的不是……你不要聽他瞎說,不,我不是!”
疏遺斷斷續續的抽泣的解釋,然而蒼月並不明白她說的是什麼,那個黑影到底對她說了什麼?!
“好好好。我們回去,不怕不怕,我在。”
疏遺未著寸縷,他隻能楊手取了掛在屏風上的衣巾暫蔽身子,打橫將她抱出了浴堂。
“你先坐著,我去吩咐人給你梳洗梳洗。”
“不,我不需要。”疏遺指著門口,神經兮兮的說,“他會跟著別人進來!他會變成別人的樣子!”
突然又像想到了什麼,驚疑戒備的看著他:“你是不是他?你走!快走開!”
蒼月又是心疼又是著急,隻能將靈能強行灌入她體內,脆弱的靈識一時無法承受,使人昏了過去。
差了大夫來看,因是心神受損,也是束手無策,隻能暫時用藥物緩解。
看著因為折磨而迅速消瘦的疏遺,蒼月首次感到猶豫,即使他不清楚疏遺為何被疑似勾闕的黑影纏上說了些什麼,如今隻是這樣,疏遺就承受不住,若是……再讓她知曉自己的身份,會不會毀了她?
可是,如果不說得明白,潛入勾闕的計劃就無法實行。
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他再去尋找一個勾闕與人類交合的孩子,撫養,訓練成人,需要付出相當的時間代價,這並不符合他的計劃。
可是如今要親手將形影不離的孩子送去虎口,他又心感不舍。
蒼月出神的撫著她美麗的額發,竟一時沒有發現她已醒過來。
“大月亮……”她的聲音變得沙啞,二話不說撐起身子抱住他,不多時肩膀一陣溫濕。
他並不再說安慰的話,隻靜靜的任她發泄,他明白,此時的感受,比言語能更讓疏遺安心。
“他說我是勾闕的孩子,我會成為勾闕,變得和他一樣。”
“……”
“我才不是,對不對?”她抹了一把淚,問他。
蒼月的心亂了半拍,一時猶豫,沒有答話。
“我不是勾闕,對不對?”沒有預想中的回答,讓疏遺慌了神,還盈著淚光的雙眸楚楚可憐。
“這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