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非常別扭,我就是我,會有兩個“我”嗎?
“不管你是你,你不是你,蒼鬥就隻是蒼鬥,也永遠磨滅不了你想害死長卿的事實。”
靈澈雙手一撐出了池,也不管滴滴答答的衣物,她還不能拿蒼鬥怎麼樣,隻是難得的友誼,從此不負存在。
她聽見池裏噗通栽倒的聲響,依然生怨的靈澈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停雲閣。
“裝吧,偽善的族類。”
後來靈澈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去看蒼鬥,據侍奉的婢女說,禦神女和過去一個人時沒有什麼兩樣,很多時候都獨自守在停雲閣,仍然天真爛漫。
靈澈聽完不禁冷笑,倒是能裝。
炎炎夏日,是采蓮的好時節,那日靈澈和石下長卿去蓮湖,竟然碰見鮮少離開閣樓的蒼鬥也在,靈澈好是驚異,過去若沒有她和長卿帶著,蒼鬥是不出閣樓的。
遠遠的,蒼鬥也瞧見了他們,似乎很高興,雖然看起來精神並不是特別好。
靈澈扭頭假裝沒看見,拉著長卿就去了另一頭。
“那天她和你說了什麼?那麼生氣。”
“沒什麼好說的。”
石下長卿回頭望蒼鬥,後者一臉迷茫的看著他倆,神情並不親近或者認識。
遠在千裏之外的蒼宿,是他們看不到的“蒼鬥”。放棄控製蒼鬥的他此時正在去蒼月的府邸路上。
聽說他找到了牽製勾闕的辦法。
蒼月的府邸在皇宮十裏開外,不過須臾的時間,如同出入自家一般方便。
蒼月習慣在府邸最高的樓台等他,他喜歡天下皆在眼底的掌控感。
蒼宿收氣腹中,穩穩落在樓亭,擺擺鮮紅的衣袖,冷道:“當年我曾提議讓你來當這個一國之尊,可惜父王並不同意。”
“父王英明。”
蒼月抬眸一笑,看不出任何做作,“父王說我太無情了,做不了仁王。”
“可惜做了王的我,連親人都保護不了。”
兄弟兩人並肩眺望腳下王土,各懷憂愁。
“記得我前陣子撿回來的棄嬰?”
“有什麼問題?”
“她是勾闕與人類的結合。”蒼月扶著欄杆,慵懶的解說,“短短幾個月時間,她能從嬰兒的形態成長為童子。和勾闕一樣狡詐自私的思想,唯一和人類像的,大概就是那張漂亮的臉皮了。”
“你倒是挺了解。”
“附近的部族裏也聽說過勾闕與人類結合的傳聞,不過沒有幾個善終,或者勾闕玩弄人心,或者人類懼怕勾闕,誰知道女童的父母,誰拋棄誰呢。”
蒼宿不言,似乎對這類消息並不感興趣。
一丘之貉的東西,他很不屑。
“也許,她可以回報一點我想要的東西。”
“這就是你說的,牽製勾闕的方法嗎?”
蒼宿冷笑,“區區一枚毫無來曆背景的棄子,掀得起多大風浪。”
“試試何妨。”蒼月不以為意,“給我一年時間。成不成對大哥都無損失,你說是嗎?”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蒼月縱落地麵,招呼他跟上。“不如和我去看看她?”
“不了。”
“她像我們的小妹一般可愛。”
蒼宿足下一頓,“小妹比她可愛多了。而且,棄女怎能和高貴的王裔相提並論。”
蒼月意味深長的看著他,許久不說話,蒼宿猛的明白蒼月在想什麼,似解釋一般丟了一句“我知道。”
蒼月從來不傻,在他漸漸無法感應蒼鬥的時候比自己還寵妹妹的大哥卻一點都不擔心,隻能說明蒼宿一直知道蒼鬥的近況,而自己卻被隔離了,蒼宿想隱瞞他什麼?他不得而知。但若是蒼宿不想說,他問恐怕也問不出真話,隻好旁敲側擊的提醒蒼宿莫要太過分了。
蒼宿真不跟他去看疏遺,於是他便自行過去了。
疏遺從圓圓嫩嫩的小團子長成了活潑的小女童,蒼月也當真寵她,幾乎日日都抽出時間陪伴,疏遺自打記事便是蒼月,也是黏得緊,可巴不得吃喝拉撒睡都有蒼月陪著。就是這麼一小會蒼月不在,她就坐不住了,從房中轉到院子、從院子走到竹林、從竹林跑到大堂、從大堂奔到書房,壓根就沒有安靜過。
“啊——啊——”小家夥身子一仰倒在榻上,百無聊賴的翻來滾去,看樣子暴躁得很。夏蟬在窗外的大樹上哇哇叫著,除此之外卻沒有其他動靜了。
這漫長的夏天啊……
眨眨水靈靈的雙眼,翻個身,細嫩細嫩的手指摳著牆上的木楂子。
驀地,耳邊突然多了一絲輕微的氣息,吹得她的毛孔都微張開來。
“啊!大月亮!”
“哎喲!”蒼月哈哈一笑,接住撲上來的疏遺,小小的身子還不及他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