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最令人心寒的,莫過於人性。
清洌的雨混合夜色,混合著風打在荔浦街上。
瘸腿的男孩冷眼看著街道兩旁花枝招展的風塵女子毫無顧忌地招攬著各種所謂虛偽的“大人物”,任由冷雨和風在自己身上肆虐,仿佛身體不屬於自己。
“嗬嗬……嗬嗬嗬嗬……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沒有人……沒有人……”
他想怒吼,向老天抱怨他的不平。
他沒資格,他也知道自己沒資格,他知道隻要自己走進旁邊任何一個小巷子,就能見到比自己慘一倍、一百倍,甚至隻剩下一口氣的——可憐人
“真是應有盡有。”
男孩下意識把手伸進自己的口袋裏。
隻少老板給自己留了一套沒有破洞的衣服不是嗎?
嗬嗬,真是謝!謝!他!們!
抬起頭——一張被血痂覆滿的臉脫開髒亂的劉海,接受雨水的洗禮。本就可怖的臉,因為情緒波動愈加顯得邪惡、殘忍。
雨無法衝走他臉上的血痂——當然沒辦法。
雨混合血劃過男孩的臉,劃過嘴角。他毫不在意地伸出舌頭,把血水卷進嘴裏,任由腥味在嘴中散開。
荔浦街上人來人往,交通工具的鳴笛聲、叫賣、交談、怒罵聲交雜,形成這個城市的主調。
每個人的動作很快,仿佛隻要慢一步,就會落下,成為“可憐人”。
看啊,這個瘸腿的就是一個典範。看看他,嘖嘖,實實在在是一個被生活淘汰的人,我可不想落到他那個地步。那身失敗的味道,真是——
也許有人會投向他一點憐憫,但更多的是——麻木。
習慣成自然不是嗎。嗬嗬,真是有意思的習慣啊。
他,一個可憐人,也許曾在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店打工——至少有飯吃,經管隻是“不餓”的程度——有地方住,也許是桌子下,也許可以趁店裏的狗不在,安居一個“炙手可熱”的“好地方”,可是那隻狗或它的主人來了,絕對是“別有一番風味”。每個月有少的可憐的“工資”(不如說是打賞),但自己無牽無掛,好歹有個人該有的“正常”生活。
現在,他什麼也不是,徹底的流浪者。
因為什麼?啊,那個肥得流油的老板養的那個同樣肥得流油的豬兒子——他隻是扯下了他衣服上的一顆“寶石”,不大的問題不是嗎。
好吧好吧,這的確是個大問題,自己卑賤,手賤,犯賤。
可是好餓啊。看到那隻肥豬,下意識伸出手去,想要抓住,一口一口撕下他的肥肉。生的?不要緊。我們年輕且饑餓的布丁先生沒這麼多富人的花花腸子,隻要能吃——人也不是沒吃過,那個味道值得懷念額。
可是,可是那隻豬哪來這麼多的力氣!不僅掙脫了自己的爪子,還篩糠似的抖著他那身膘大喊大叫……切,明明隻要乖乖讓自己咬一口不就完事了嘛,先咬斷他的喉嚨,讓他的血流光,再慢慢撕開,抽掉……額,算了,自己想起來也是有點惡心。布丁先生想起來,自己這麼做也是對那個可憐的孩子好不是嘛,整天吊一身肥肉晃來晃去,他也覺得自己很悲哀吧。
想到這裏,布丁先生下意識看看自己的身子骨。哦,不得不說是完美的衣架子嘛,真正意義上的“衣架”額。
嘿嘿,布丁先生悄悄告訴你哦,那顆“寶石”就在…就在…
在……在哪裏……在哪裏……在哪裏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布丁先生瞪大了他的眼睛,迅速在自己身上摸索著。
我明明……我明明放在上衣的一個秘密口袋裏啊……為什麼……為什麼。
突然,布丁先生停下了手上的動作,
仿佛想起了什麼。
原來……原來啊,自己的一個“好兄弟”在自己被趕出店門時,和自己來了一個“不舍”的擁抱吧……
哈哈……真是我的好兄弟啊……
站在荔浦街最後的一端……啊,快要出這個鎮子了啊……來一個飛吻吧布丁先生,這個鎮子養育了自己十二年,走前總要有點儀式吧……來杯葡萄酒如何?
布丁先生狠狠地向鎮門口吐了口唾沫,但又開始後悔起來……這是浪費啊。
完了。自己完了
外麵很大啊……該何去何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