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個丫頭聽了便笑道:“就像是你都親自嚐了一遍似的!”
染碧咽著口水,嗬嗬笑道:“我也是聽大廚房裏那些人講的~”
“難得你講得周全,”珊娘微笑,又問身邊的慈姑:“這次過節,每個丫頭能分到幾個月餅?”
“按照公裏的規矩,每位下人能分到八樣果子、八枚月餅,還有八百文錢。老太太又說難得今年家裏人全,生意和收成都好,又給每人添了一身冬衣。”慈姑答道。
眾仆婦聽見了,臉上都帶著喜色。
“老太太想得真是周全。”珊娘想了想道:“咱們三房是頭一年在京都過中秋,大家也難免想家,這樣吧,但凡有家人在本地的,今日都可放假陪家人過節。”
此話音剛落,便有幾個丫頭跪地謝恩。
珊娘忙令扶她們起來,又接著道:“至於其他的丫頭,但凡沒當值的,便可在後院裏熱鬧一番,”說著看一眼簪花,“給大家在後院擺兩桌席麵,每人再添八枚月餅。”
這下子所有的丫頭婆子都來謝恩了,慈姑在一旁道:“大家樂歸樂,可不許貪酒。”
眾人齊齊“哎”了一聲,喜不自禁。
也正是這一聲響亮的“哎”,叫醒了熟睡中的笑笑,睜開眼睛,便見床邊的衣架上已經架好了一身海棠色衣裙,裙擺上正有一圈各姿各態的小小玉兔,一枚滿月形的圓玉係垂著寶藍色流蘇權作了禁步。
“這塊玉也太大了,就像一麵鑼似的。”笑笑揉揉眼睛,坐起身來,此時才發現自己竟在父母的房中睡著了,望著眼前典雅的房內擺設,聯想這一個月來在大王莊的日子,也不知曾經是夢,還是眼前一切更像個夢。
描紅卻覺得這一塊滿月壓裙並沒什麼不妥,今日的晚宴上,家裏的幾位姑娘都會把自己打扮成美嫦娥的:“這圓月既應景,又合姑娘的身份。”
笑笑起了床,見桌上的妝奩裏已經預備好了今晚的頭飾——兩叢純金的桂花枝,星星點點很是耀眼,配了同係列的耳墜子和手鐲。
描紅在一旁笑道:“這是老太太剛打發人送過來的。”
“祖母的眼光好,這些我很喜歡,又適合晚上戴。”笑笑看了看那個巨大的滿月壕裙禁,“罷了,就戴著它吧。”
又見荷露笑著端過來一對赤金打的豆莢兒來:“老太太賞給每位姑娘一對兒毛豆莢,據說這也是京都過中秋的規矩呢。”
“給孫女兒們賞的毛豆莢,那給孫子們什麼呢?”笑笑好奇問道。
荷露笑道:“少爺們每人得了一對金瓜。”
“嗬……”這莫非就是“種瓜得瓜種豆得豆”的由來嗎?不過女孩子們隻有一對小豆莢,男孩子卻是一對大金瓜!這個這個……
荷露在一旁笑道:“爺們兒們得的金瓜也不過棗子那麼大!”
嗯,這還差不多……
作為半個老北京人的笑笑,還真沒聽說過這些中秋規矩,仔細想了想,前世過中秋也不過就是吃吃月餅而已,有老人的家裏頂多也就擺尊兔兒爺,然後全家人熱熱鬧鬧吃個團圓飯,一起看一場“某地月,中華情”的大型晚會,再抽空跑到陽台上看看月亮,這就把中秋糊弄過去了。
如今看到桌上的花瓶裏養著桂花與海棠果,院子裏又擺滿了紅紅彤彤的雞冠花,又將毛豆枝與柏樹枝圍折成各種吉祥的形狀垂掛起來,再一次令笑笑體會到了古代節慶的氣氛。
“在京都怎麼拜月?”笑笑隱約知道中秋節是要拜月亮的。
荷露便在一旁解釋道:“等晚宴之後,會在一處寬敞月亮地上賞月,在月亮的方向置月宮符象,供奉各類圓形瓜果以及圓月餅,屆時老太太會帶領全家女眷跪拜燒香,便是在場的仆婦們也都要跟著跪拜的,那月宮符象到了旦時便會焚之,所焚之煙徐徐飄向月宮,這就算是拜月了。”
描紅聞言不覺說道:“原來京都也講究‘男不拜兔,女不祭灶’,拜月亮時都由女眷來進行。”
荷露道:“月亮神也被稱做太陰君,由女眷們來祭拜更為合適。”
笑笑還真沒聽過這些規矩呢,此刻隻覺得新鮮有趣:“今晚的中秋宴在哪裏擺?”
荷露答道:“今日的中秋家宴就設在老太太房裏,賞月宴就擺在枕月台,那裏臨著水,賞月是極佳的,水邊又種了幾株大桂樹,恰能兼著賞聞桂花。”
枕月台——笑笑想起自己與母親初到京都的那一夜,老太太就把晚宴安排在枕月台,至今都記得那晚湖麵角燈的淋漓光影,算算距今還不到半年,竟好似過了許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