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莊的考試, 已經進行了整整兩天兩夜。
自從模糊嬸的大嗓門喊出:“瓊芝同學交卷兒啦!!!”之後, 大多數埋頭考試中的學生們都不再淡定了。
幼清就是其中之一。
“嬸子, 您去打聽打聽, 模糊嬸剛才的話可靠嗎?真的有人交卷子了?”幼清答題答得快吐了, 其實該寫的早在第一日已經寫好了, 第二日要做的就是認認真真地謄抄, 而且還要盡量把字寫大一些,把行距拉開一些。
滿打滿算也就用了十幾張紙。
“大模糊已經被學裏聘過去專門做喊話的了,她的話自然靠譜!”東家嬸子剛炒好了一碗香噴噴的南瓜子兒, 此時擺在了幼清的桌上,“說是喊一句話給十文錢哩!這錢掙得真容易!”
幼清蹙了蹙眉,低頭看自己寫好的答案, 就是再憋三天也憋不出什麼新鮮詞兒了, 反正這個叫瓊芝的已經出頭兒先交了卷子,後頭應該陸陸續續會有人交上去的。——山長也沒規定必須答滿五天才能交卷子。
“瑞彩同學交卷兒啦!”模糊嬸洪亮的聲音再次響起來。
瑞彩也交卷子了?幼清更加按捺不住, 再這麼耗三天也沒什麼意思, 真不如交了卷子早點兒回京都呢。
周先生在發卷子時就聲明了, 隻要答完題交了卷子就可以立即離村回京, 試卷成績將會在開學之後公布。
一想到回京都, 腦海裏就浮現出溫西岫那一張清清潤潤的麵孔來, 自己豁出了麵子豁出了膽子前去同他說的那一番話,對方沒有露出一絲的動容,甚至沒有一絲的表情。
當年那個帶自己去賞紅梅的少年, 就這樣長大了麼。
本以為他就算不感到吃驚與擔憂, 也總會問自己幾句的,誰知道竟就那樣默默無語地聽著,最終隻道了三個字:有勞了。
幼清有一種兜頭被潑下一盆雪,又慢慢被凍住的感覺。
最後一點一點的複蘇回暖,還是因為他的一句話,雖然不是對自己說的,而是吩咐的鋪子裏的夥計:“給這位姑娘包一款本季的香露禮盒,好生送客。”
如今,這一份禮盒被珍貴地放在妝奩的最裏層——海之神女香露,一冷一暖,冷的瓶是由最深的寶藍色漸漸暈開至無色透明,暖的瓶則是由同樣的寶藍色漸漸暈開成一抹玫瑰紅。
幼清每日睡前都要用一點暖香,這嫋嫋的香氣一直繚繞到夢裏,剝開一層一層的馨香的藍玫瑰花瓣,再向深處,仿佛能看到那個遺世孤寂的白色身影。
幼清對折好了手中的試卷,從課本裏取出一支替代書簽的試香紙,閉上眼睛深深嗅了一下,寂寥的香氣再次沁入肺腑——再一次見他將會是何時?將會以何種理由?挽救他的妹妹總是真的,不求他的感激,隻要他記住自己。
隻要他認識了自己,就一定有把握讓他慢慢的回憶起昔時的過往——那一枝幹枯的紅梅,至今還被自己供養在青花梅瓶裏……
“幼清姑娘?”東家嬸子毫不留情地叫醒了幼清,“已經有十幾個姑娘交卷子了。”
“嗯?”
“剛才已經念了至少十個姑娘的名兒了。”
幼清揉了揉腦袋,自己方才陷入深思就像是睡去了一般,居然錯過了最重要的幾條通知:“已經有十幾個交卷子啦?瑛園呢?有她嗎?”
“這俺可記不住!”東家嬸子瞥了幼清一眼,暗忖這個小丫頭可真逗,方才大模糊的聲音震耳欲聾,她居然沒聽見?就憑她這神神叨叨的樣子,也考不出什麼高分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