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身不嫁(2 / 2)

半天聽見裏頭傳來一聲:“等我把這兩頁背完了再說,要不吃了飯就犯困!”

笑笑吐吐舌頭:“這是要廢寢忘食呐!”

金嬸兒挎了個籃子準備出門,今日攤了好多鹹食,自然要去大院子拿給自家孩子們吃。

傍晚的院子裏就剩下笑笑和霓節,兩個人默默無語地吃了會兒鹹食,又喝盡了碗中的熗鍋疙瘩湯,然後又嘎嘣嘎嘣吃了好一會兒炸蠶豆。

並非無話可說,隻是都想靜靜的好好吃一會兒東西。

湯足飯飽之後,霓節就去刷碗。

笑笑則靠在小椅子上,摸著吃飽的肚子,以45度角仰望天空:“等星星們都出來了,咱們就該各自回家睡覺了。”

屋子裏傳來瑞彩的聲音:“明日就開考了,你還睡得著?”

更驚奇的是笑笑:“難道你今晚不睡了?”

“怎麼也得看半宿的書!我最怕考課本了,每回都考得不好!”

“你這樣聰明的人,我不信你正在死記硬背~”笑笑誇了朋友一句。

那邊便聽房門打開,瑞彩伸了個懶腰走出來:“我在看溫三哥寫的那些栽培技術呢,除了莊稼之外,說不定也能帶著村民們種花致富!”

看來瑞彩勢必要從種地“下手”了,霓節刷了碗出來:“這是最本分的法子了。”

“我就是鄉下出身,也想不出其他更高明的法子,”瑞彩掀開小鍋蓋子,見裏頭還捂著熱氣騰騰的鹹食,“這得有20張吧,你們拿我當小豬了~”

霓節坐下來,嗑了個油炸蠶豆吃:“山上唱山歌,水上唱漁歌,就像這油炸蠶豆,若是放到京都,定然會被賦予新名字,什麼玉帶豆蘭花豆的,但這些名字用到大王莊就顯得不倫不類。”

瑞彩將兩張鹹食交疊著卷起來,飽蘸了蒜醋汁,還蘸了炸辣椒油,一大口咬下去就是一本滿足的樣子:“被助學這麼一說,看來我帶著村民們種地種花還真對了路子~”

笑笑卻不覺對霓節再次刮目相看:“油炸蠶豆放到咱們大王莊,就該痛痛快快地叫其油炸蠶豆才對!像這鹹食也該直呼其鹹食才對,像那些飄金餅啊雪花餅的,隻會削弱了人們的直觀感受。”

“那一套縣誌可對你有用?”霓節忽而轉了話題。

“我正要謝謝助學呢,若非那套《九山縣誌》,至今很多問題我仍想不明白。”笑笑望著暮色裏的霓節,隻覺得那寡歡的眼袋痕跡愈發明顯,笑笑偏偏覺得很好看。

霓節:“我亦是無意間在鎮上看到那套縣誌的,想著你會需要。”

“何止需要,簡直幫了我大忙呢!”笑笑有時候真想擁抱霓節,但又覺得雖然心離得近,對方卻總給自己一種“隻可遠觀,不可親昵”之感。

“既然這般有用,你要如何謝我呢?”霓節含笑望著笑笑。

呀?這位小姐姐真的是要讓我大大擁抱你嗎?

就在笑笑摩拳擦掌躍躍欲試之際,霓節又道:“你上回講到的古墓裏的女孩子,睡覺時隻睡在繩子上即可,我想繼續聽她的故事。”

原來隻是要聽故事呀,這還不簡單?笑笑清清嗓子:“隻是,她的故事說不定會有些悲傷哦。”

“從那個小男孩闖進古墓的那一刻,她這一生就不可能不悲傷。”霓節抬頭看了看月色,“月亮在變圓呢。”

三個女孩子一起抬頭望月,晴朗的夜空上,月亮像個金黃的橄欖,許是因為明日就要考試,令人更加覺得這個橄欖酸酸鹹鹹的,有千斤重似的。

山腳下的夜幕,容易令人吐露衷腸,瑞彩忍不住道:“助學為何從不參加相親宴?”

霓節神色並未有絲毫的改變:“我是不會去相親的。”

“去選一選,說不定能遇見中意的。”瑞彩這話似乎更像是說給自己聽的。

笑笑也禁不住道:“也並非全都是不好的。”

霓節的眼睛望住月亮裏的暗影:“我是不打算成親的人,又何苦參加那些勞什子宴。”

兩人聽了這話,都不覺沉默。

霓節的想法可以理解,尤其她出生於那樣的家庭,瑞彩對此更是感同身受。

但是,想和做是兩碼事。

終身不嫁。

後半生要去哪裏呢?

再者說,有些事真的可以自己做主嗎?

月亮酸酸鹹鹹的醃在醬缸般的天上,周身的光輝籠罩著看透世事的狡黠,此時一絲雲也無,夜空裸澈,竟又令人覺得有千斤重的勇氣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