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有妙招(1 / 2)

西子躺在炕上, 望著屋頂的一道道房梁, 隻覺得簡陋空曠, 仿佛睡在破舊的廳裏似的——十五年來, 早已習慣了拔步床的繡花帳子頂:或是折枝梅的, 或是碧霄青鸞的, 或是如意紋的, 再或是一架子紫藤花的。

歎了口氣,翻過身來側躺著,就看到旁邊疊起來的粗布被子垛, 抽抽嘴角,眼睛濕潤起來,隻覺得一切都不如意, 恨不能現在就離了這裏。

“怎麼也得熬過三日不是?”聽見聲音, 西子回頭一看,見是瑞彩端了幾個包子進來, “南瓜雞蛋的素包子, 比豆腐皮的還好吃呢, 你嚐嚐。”

西子慢慢坐起身來:“你們回來了?”

“才剛進門兒。”瑞彩看那炕上的托盤上已經擺了一盤包子, 知道是西子吃不下去, 便笑道:“還是瑛園有辦法, 竟能從鄉下找出個托盤來。”

西子瞅了瞅那個直接放在炕上的掉了漆的托盤:“連個炕桌都沒有。”

“炕桌在東屋裏,桂嬸兒夜裏要做針線。”瑞彩掰開一個包子,南瓜餡兒特有的香味兒瞬間彌漫開來, “在外頭一定要吃飽了, 餓著肚子會想家的。”

西子接過來,勉強吃了兩口,腦袋裏又浮現出那一大盆慘紅的鮮血來,至於那個齜牙咧嘴的巨大豬頭,西子連想都不敢想,因為過於驚恐,已經在腦子裏自動將其模糊了。

“聽說是一位學姐給你號的脈?”瑞彩將碗裏的大米湯吹了吹。

“我那會子暈過去,什麼都不知道了。據說當時找不到學醫,也不知去哪個院子出診了,便有個學生建議去找36號院的陸學姐,說她家是中醫世家,她們姐妹幾個自小跟著祖父學習醫術的。”

“給開了安神的藥了?”方才門前人多,瑞彩也沒和笑笑多談這件事,心裏覺得隻要掐掐人中,人就該醒的。

“給開的安神藥丸。”西子說到這些,也覺得自己不中用:“據說桂嬸兒掐了半天人中,也不見醒,這才慌了神兒,將我背回了咱們院子。那位陸學姐是瑛園請過來的,當場施了針就醒了,這位學姐也算是醫術了得了。”

瑞彩聽得也有些驚訝:“這位學姐來鄉下還帶著針呢?”

“大約是行醫者的習慣吧。”

“你說的這位陸學姐,可是陸娟顏的姐姐?我記得是叫娟淨的。”

西子點點頭:“據說昨晚就用針灸治好了村子裏一個腹痛的孩子,今日已經被傳為神醫了,附近村子也有人過來看病呢!”

“劫道的不如賣藥的,說不定這一回最大贏家就是娟淨學姐了。”瑞彩見西子已經慢慢地開始吃包子了,便放下些心來:“說起這娟淨學姐,我倒在花宴聽說過她的一些傳聞。”

“什麼傳聞?”西子亮亮的眼睛盯著瑞彩——無論在何種條件下,新鮮的八卦新聞總能讓人為之一振——有吸引人的八卦話題在,吃什麼也是津津有味的,佐以玫瑰水晶糕也好,佐以糖醋小排骨也好,佐以大素包子大瓣兒蒜也好……

“金家老太太看中她了,據說這一回金家的桂花宴就是為她辦的。”瑞彩神秘道,“可金太太卻看上了顏家的女兒,要把顏家姐妹也請過來,這回的桂花宴可熱鬧了!論起來,這可是人參金家第一次辦花宴呢!京都的好多姑娘家,頭三個月就開始準備參宴衣裳了!”

西子不知何時開了食欲,聽瑞彩說著話,大半個包子就進了肚,還喝了半碗大米粥,手裏剝著五香茶葉蛋,邊吃邊點頭:“我說呢,我們鋪子裏的桃花丸子這兩個月賣得特別好,還專有客人問,一直服用到八月份會不會有明顯的成效。敢情兒是為了金家這一出!”

“聽存彩說,她們班裏有個女學生專門做了一身和那戲台子上祝英台一模一樣的衣裙,隨身帶一隻小網兜,裏麵網著幾十隻蝴蝶,走著走著就撒出來一隻,倒像是蝴蝶圍著她飛似的。”瑞彩抿嘴一笑,“模仿祝英台,這還不是為著金仲倫麼。”

西子不覺掩口一笑:“那麼多隻蝴蝶關在一起豈不要悶死了,到時候撒出來的是一隻一隻死蝴蝶,那可丟了人了。”

瑞彩突然覺得西子膽大不少,說起死蝴蝶來也麵色如常,看來那個大豬頭功不可沒——見過死豬頭的人,自然不會畏懼那些死蝴蝶死蟲子了。

西子忽然又歎了口氣:“也不知咱們要在這裏呆多少日子,能不能趕上桂花宴的排場熱鬧,說起這個來,突然就特別想吃桂花糕。”

瑞彩正想勸解幾句,又聽西子接著道:“還有糯米桂花藕、桂花脆糖、桂花糍粑、桂花醪糟圓子、桂花小月餅……”

“……,這還不簡單,下回趕集咱們買些幹桂花就是了,鎮子上的食鋪子裏也有賣糖桂花的……”瑞彩還沒說完,就聽到有人從外麵拍窗子。

西子一聲尖叫,隻見窗紙被人從外麵破開,上麵被戳破一個洞,然後一隻手伸進來,呈利爪狀,緊接著另一個窗格紙也被破開,那手像八爪魚一樣蠕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