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露會議的尾聲是這樣安排的:大家打開寄語箱(類似於現代的客戶意見箱), 從裏麵各抽取一張客戶建議來讀。
溫至翀先來, 從小小木箱中抽出一張紙箋, 先大致看了看, 便微笑著讀出來:“八行書味清而淡遠, 安眠時用此香也是極好的。”
眾人聽了, 都浮現出歡欣的表情來。
西子專門選了張粉紅色信箋:“實在喜歡這些香露瓶子, 香露要用許久才能用完,能否隻在貴店買瓶子?”末了自己又道:“這怕是做不到。”
溫西岫拿到的是:“格外喜歡雨後的苔香,不知能否做出此種味道。”嘴角淡淡一笑, 苔香的味道自己在幾年前就調製出來了。原本以為無人欣賞,如今此人一提,倒宛如知音了。
隨後輪到笑笑抽簽, 看了看自己手裏的這張紙, 一把揉了:“能否換一張,這個實在念不出來。”
“這有何難的, 我代你念, ”西子從笑笑手裏拿過那張字條, 臉一紅, 又想啐又想笑, 一時竟拿不準表情, 最終還是念了出來:“想聞溫素履的汗味。”
雖然有些好笑,但笑笑仍覺得很囧,沒好意思看周圍的表情, 耳朵隻聽到了溫至翀毫無遮掩的大笑聲。
溫西岫蹙了蹙眉, 捏了個枇杷糖放在口中,不做聲。
溫至翀擦幹了笑出的眼淚,看了看窗外天色,已是不早:“今日香露全部售罄,咱們是否也該去峨之眉慶賀一番呢?”
眾人正欲讚同,忽見瑛園的貼身丫頭急匆匆走了過來,衝著自家姑娘耳語一番,瑛園聞言,麵色一變。
西子急忙道:“莫非家中有事,可有要幫忙的嗎?”
瑛園麵色雖然難看,但言語還算從容:“不必了,隻是今日不能和諸位一起晚宴,家中有些小事須得早些回去。”
眾人見狀,雖然心中有些遺憾,卻也無法挽留,溫家兄妹三人一起送笑笑出了鋪子,目送著馬車漸漸遠去。
馬車內,笑笑不顧路途顛簸,讓小笛兒吩咐車夫:“快著些,咱們需早點兒回府!”
小笛兒安慰姑娘:“說是沒破口流血,更多的是受到了驚嚇,似乎腳也崴了。”
笑笑半晌不語,重重地歎了口氣,莞爾到底還是被她舅舅家的狗給弄傷了。
兀自沉靜了一會兒,才問:“是誰讓傳的信兒,其他姐妹都趕回去了嗎?”——今日是芒種日,女孩子們都送花神,姐妹們大多有意趣社的活動。因此,今日家宴之後,除了可掬之外,其他姐妹都出府了,或是去好友家中,或是外出小聚,不知她們此刻是否都趕回來了。
“這卻不知了,是荷露姐姐先得了信兒,就趕緊派人過來通知姑娘了。”小笛兒覺得很吃驚,自己今日親耳聽見姑娘提醒七姑娘,千萬注意惡狗,還特別叮囑她不可單獨行動,身邊一定要跟著可靠的人。——姑娘也太神了,她是怎麼預料到七姑娘會被惡狗咬傷的呢?!
笑笑觀察到小笛兒的表情,歎了口氣道:“沒能想到,我昨晚的那個夢果真應驗了。”
“姑娘夢到七姑娘被……”小笛兒詫異地望著姑娘。
笑笑心裏雖急,但此刻也得圓下這個謊:“夢得不清,隻隱隱約約地聽見有人高喊‘莞爾叫狗給咬傷了!’,然後一個懵怔就醒過來了……”說著擦了擦額角的汗:“再沒想到,這夢成了真。”——這句話倒是真的,笑笑也未想到,前世的事情果然應驗在元龍朝了。
小笛兒寬慰自家姑娘:“不過是個夢,趕巧罷了。再說姑娘已經提醒過七姑娘了,總不能因為個夢,就攔著人家不去舅老爺家拜壽吧!”末了又放低了聲音道:“按照迷信的說法,這或許就是七姑娘的一個劫,即便今日不去舅老爺家,怕也逃不出這個劫去。”
小笛兒所說,也正是笑笑心中所想——有些事情,逃得過一時,逃不過一世,也許這就是命中注定吧。
回到竹裏館,正是晚飯時間,父親卻還未回來,聽說與四叔在外頭宴請一位洪太醫。
令人稱奇的是,珊娘並不知道莞爾受傷的事情:“她們娘三個回來了?不是要留在甄家吃晚宴的麼?”
笑笑看一眼荷露的表情,才明白此事是該保密的——看來,莞爾這次絕不是被狗咬了這麼簡單。
珊娘既知道了,便也顧不得晚飯,帶著女兒一起趕去小唐村了。——並不知道莞爾此刻究竟在小唐村還是在芬芳院,此事既然保密,又不好出去打聽,總得先去探探老太太的意思。
及至老太太的院子門前,雲偏親自守著門兒,打量了一眼珊娘母女,才讓進去了。
院子裏靜悄悄的,並沒有看到其他房頭的人,可見此事並未透出風去,唐家除了老太太這兒,無人知曉。——笑笑看向荷露,知道她是祖母的人,既然她將此事特意透露給自己,大概也有祖母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