茜草灣在京都的西郊, 星紋河的支流恰從此經過, 便自然形成了這一處水草豐美的河灣。
從唐家出了門兒, 一路向西, 頂多五裏路就到了茜草灣, 同瑞彩約好了在此地挖野菜的。
笑笑出得馬車, 看那河灣還氤氳在晨霧裏, 河岸矗立著野生的欒樹,地上滿是野草閑花:“這裏的茜草卻不多。”——茜草和紅藍草夾雜在眾多的薺菜苦菜之中,最吸引人的還是粉紅色的點地梅、金黃的蒲公英、高挺倔強的紫色薊花兒。
小笛兒扶著姑娘來到水邊, 見生有大叢的蘆葦,笑笑不覺道:“此地到了秋天必是好看的。”小笛兒跟著姑娘出來,心情也跟著放鬆了, 見那香蒲已經結了蒲棒, 便笑著道:“姑娘快看,這兒還有水蠟燭呢!”
“水蠟燭的叫法兒倒新奇。”笑笑道。
“何止水蠟燭, 這兒還有水公子呢!”笑笑聽了, 順著小笛兒手指的方向看去, 原是幾株彎彎的水蓼。
主仆二人正說笑著, 便聽身後一個聲音響起來:“瞧你們膽兒大的, 在外頭就口口聲聲‘公子公子’的了!”
小笛兒嚇了一跳, 笑笑一聽就知道是瑞彩來了,回過身一看,見其穿著淡紫色紗衫兒, 奶黃色羅裙, 頭上挽著雙螺髻,點藍排簪上鑲著滾圓的白珍珠。
“你離得遠,過來得倒早!”笑笑過去拉她的手。
瑞彩第一次和同學出來玩兒,滿心歡喜,一臉是笑:“再沒想到你們唐家離河灣這麼近!”
“我父親兄弟五個,又都成了家,我們老太爺可不得建個大宅子呢。在城裏自然找不到這麼大的地方,隻好挪到西郊來了,說是占了個大莊子的地方呢。”笑笑把方才摘的蒲公英別在瑞彩的發髻上。
瑞彩扶了扶頭上這朵金黃色的小花兒,又上下打量笑笑:“還沒見你穿過這樣鮮豔呢。”
笑笑聽了母親的話,穿著淡緋色的輕紗比甲,淺草紋的織銀羅裙:“第一次登你們家的門兒,還要見老太太,我娘就叫穿得新鮮些。”
瑞彩的丫頭素芫早已拉著小笛兒去摘野菜了,笑笑向遠處張了張:“怎的不見存彩她們?”
“她們早跑到河邊看魚兒去了,這時候魚兒正多呢!放心,她倆的水性都好得很,就是失足掉下去也不礙的,自小就是在村頭的河溝子裏泡大的。”瑞彩指了指遠處,又有些不好意思似的:“我們家的園子小,根本不夠再挖池塘了,夏日裏不過擺幾個荷花缸,全當賞蓮了。你住慣了大地方,可別笑話我家的小院兒啊。”
“京都寸土寸金,有錢都難買到大宅子呢。”笑笑捏捏她的手背,嫌她這話外道,又想著學裏明明有大荷塘的,她們怎也不去看呢,想必是怕人笑話沒見過世麵,不覺感歎古代與現代都一個樣,孩子們小小的年紀就存著攀比的心了。
瑞彩可沒那麼多小心思,早已蹲下身子摘了幾樣野菜,得意道:“咱們說了半天要挖薺菜,你可認得哪個是薺菜呢?”
“我從趙州過來的,還不認得薺菜麼。”笑笑看了看她手上,逐一認出來:“這個是苦苣菜,這個是馬齒莧,這個是藜菜頭,這個是車輪草!你這一大把裏偏偏沒有薺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