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哈,向日葵啊!大片大片的特別好看!那花莖筆直筆直的,金黃的大腦袋乖乖兒跟著太陽轉……我最喜歡金粉世家裏的向日葵花田了,沒想到咱們家還有這個?!每次唱起暗香,我心裏都覺得是唱向日葵的。”姑娘激動得快哭了,語無倫次地說了一陣子。
“我小時候都是叫它迎陽花的。”穀珊娘並未被女兒突然性的歡爆而嚇到。
荷露道:“奴婢的老家是叫望日蓮的。”說著便引領著諸位往田園深處走去。
畢竟是大宅裏的模擬田園,不可能讓主子們踩著田埂去請安,因此在田間修了幾條石子路,方便行走。極目望去,便見三五個婆子在田間務農,操著方言大聲說著什麼,仿佛此處便是自家地頭,悠閑自在。
“這些婆子是從莊子裏挑出來的莊稼把式,在園子裏總不好用莊稼漢,便選了婆子,不過十五畝地,這些婆子也盡夠了。”荷露介紹,“到春耕秋收的農忙時節,還要把那耕牛大騾子都用上呢。”
笑笑看那田埂上走著一隻威風凜凜的大紅公雞,帶著它的一群母雞散步。
“不過養了十幾隻雞,有個農舍的意思便罷了,”荷露笑道,“那邊的幾處小村舍是那些莊稼婆子的住處,前頭還有個大場院,建著糧倉,設著大磨盤大石碾子,等秋收的時候,姑娘便來看熱鬧吧,很是有趣兒呢。”
穀珊娘也沒見過這個陣仗,四下裏望了許久:“難得的歸農之心,老太爺確是個有意趣的,咱們老太太也好這些?”
“那倒不曾,”荷露抿嘴一笑,壓低聲音:“老太太當初隻是說,別的都可答應,隻一條兒,萬萬不可上糞。”
“嗯嗯,這一條關鍵。”笑笑點頭,又問:“何以叫小唐村?可是真有個唐村?”
“確是有的,”珊娘答道,“唐家的故裏便是唐村,據說老太爺年幼時便出來了,但終不肯忘本。”
笑笑見路邊長著一叢紫滴滴的蘭花:“這馬蘭花也算蘭花麼?”
“算得。”珊娘道。
“我看這花兒倒是豐潤可愛,母親以賞蘭的角度怎麼評價?”笑笑摘下一朵給了母親。
珊娘認真看了看:“這花瓣兒,按行話說便是‘大落肩’,實在不屬上品。”
笑笑被母親的認真逗樂了,開心地去那田邊摘了幾朵馬蘭、兩枝薊草,還有一大叢蒲公英:“這些花兒該用個什麼瓶兒裝?”
“用小樹根挖的花插便好,這麼遠的路,誰還回去給你開庫取瓶子呢。”珊娘隻是笑。
荷露道:“不妨的,老太太那裏便現成兒有兩個樹根兒雕的花插,一個黃楊的,一個老柳的,都不算很大,插這一束畦畔花兒正合適。”
笑笑不覺感慨荷露的敬業,一個大戶人家的一等丫鬟,腦子裏裝的東西比一個小公司的綜合部主任還要多的多。又覺得荷露方才那句‘畦畔花兒’說得好,說山花兒又不算,說野花兒也不好聽,畦畔花兒,又對景兒又真實,故而便更好聽。
不由想起兒時看過的一句話:一枝畦畔花,太陽底下無名目。
當時便覺得滿句話都是金燦燦的可憐,看看如今的自己,住進了如此華麗的唐家大宅,可不也是金燦燦的,但父親與那雲三兒的事情未定,貓眼兒暗害的事情也沒個結果,可不又還是日夜擔憂的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