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孩子成為像父親一樣的好人(1 / 1)

菊美多吉去世之後,昂旺巴姆找遍了相冊,也沒有找到一張全家福。兒子貢嘎曲紮出生以來,全家人竟然沒有拍過一張全家福。可見,菊美多吉與家人在一起的日子屈指可數。

巴姆第一次懷孕的時候,有一次打電話給菊美多吉,說她想吃蘋果。菊美多吉口頭上答應了,卻因為工作太忙而沒有時間給她買。很多天過去後,菊美多吉工作時順道去看望妻子,但卻沒有來得及買蘋果。見到丈夫後,昂旺巴姆眼淚啪嗒啪嗒地掉。她告訴他,他們的第一個孩子流產了。原來,昂旺巴姆之前坐拖拉機到學生家中家訪時,山路崎嶇,車輛的劇烈顛簸奪走了腹中胎兒。聽到妻子流產的消息後,菊美多吉頓時說不出話來,隻是滿臉愧疚地看著她,默默地流著眼淚。

昂旺巴姆第二次懷孕時,菊美多吉在龍燈鄉工作,任務十分繁重。同事們紛紛勸菊美多吉:“這一次,你可不能再大意了,再忙也要回家看看。”菊美多吉口頭上答應著,心裏也惦記著,但卻一頭紮進工作中忙得不可開交,即便偶爾回家看看,也是來去匆匆。昂旺巴姆的預產期是2009年春節,但菊美多吉卻無法回家照顧她。當時,昂旺巴姆已經回到娘家待產。在電話裏,菊美多吉告訴妻子:“生娃娃是天大的事,我一定爭取趕回來,守著你生娃娃,讓娃娃第一眼就看到我。”

臨近春節那段時間,維穩工作繁重,鄉上幹部均沒有放假回家。由於要實行領導幹部24小時帶班製,菊美多吉和時任龍燈鄉黨委書記向陽進行了分工。向陽知道菊美多吉患有高血壓,擔心他身體受不了,就安排他白天帶班,晚上好休息。但是,菊美多吉卻說:“書記,我年輕,還是我帶晚上的班吧。”

向陽強不過他,便同意了。

那段時間,菊美多吉晚上帶領鄉幹部到海拔近4000米的鬆林口等處蹲點、巡邏,白天進村做老百姓的思想工作,一待就是近兩個月。同事們紛紛勸他請幾天假回家休息一下,順便看看即將臨產的妻子。菊美多吉卻說:“等這段時間忙過了再說吧。”可是,這一等卻錯過了孩子出生的日期。

菊美多吉和妻子結婚時的合影

除夕之夜,昂旺巴姆感到肚子疼,知道孩子要出生了。她給丈夫打電話,可是信號不好,怎麼也打不通。昂旺巴姆希望菊美多吉能夠在自己身邊,共同見證孩子出生的幸福時刻,但始終沒有看到他的身影。

2009年1月25日,正在鄉上值班的龍燈鄉副鄉長冬孜接到了菊美多吉家裏打來的電話,請他轉告菊美多吉:“昂旺巴姆順利產下了一個兒子。”當天晚上,冬孜將這一好消息告訴了剛剛下鄉回來的菊美多吉。大家都以為菊美多吉一定會很高興,沒想到菊美多吉聽後卻默默地流下眼淚。大家都不理解。過了一會兒,菊美多吉哭著說:“我真是對不起他們娘倆呀,這個時候我都沒有在他們身邊……”

同伴們無不動容,他們紛紛勸他:“回家看看老婆和孩子吧。”菊美多吉說:“那我手裏的工作怎麼辦?”任何時候,菊美多吉想到的都是工作。盡管菊美多吉放不下手上的工作,但是,同伴們還是把他“趕”上了回家的汽車。幾個小時後,菊美多吉終於見到了產後的妻子和已經出生的孩子。昂旺巴姆說:“菊美啊,怎麼不早一點回來陪我們啊?”菊美多吉輕輕抱住昂旺巴姆說:“巴姆,牧民定居工地太忙了,實在離不開,對不起你們娘兒倆了!”菊美多吉看著初生的兒子,想抱又不知道怎麼下手,他隻是小心地拉拉孩子的小手、理理孩子的被角。然後,菊美多吉認真地看著昂旺巴姆,對妻子做出承諾,等下一個孩子出生的時候,無論如何都要陪著她。但是,菊美多吉實現了對老百姓的每一個承諾,卻唯獨沒有兌現對妻子的這個承諾。

在院裏獨自玩耍的小貢嘎

昂旺巴姆再次懷孕後,菊美多吉常常在妻子麵前念叨:“這回最好生個女兒,就兒女雙全了。我發誓,到時候就是遇到天大的事,我也一定會在你們身旁守護著。”可盡管堅強,昂旺巴姆也難掩內心的悲痛和落寞是,2012年5月19日噩耗傳來時,昂旺巴姆肚子裏的胎兒才剛剛兩個月。

2012年12月19日,菊美多吉去世7個月之後,他與昂旺巴姆的女兒昂旺升措出生了。隻是,這一次菊美多吉去了更遠的地方,再也不回來了。升措在藏語中的意思是大海,女兒的名字裏寄托著大海一樣的深切思念。

盡管菊美多吉留給妻子的是一次又一次的愧疚,但是昂旺巴姆卻為他感到自豪。她理解他,寬容他,支持他。昂旺巴姆說:“沒有他的日子,我總感覺他還在我的身邊。”昂旺巴姆不知道如何向兒子解釋菊美多吉的去世。有時候,聽到大人們說他爸爸不在了,貢嘎曲紮會天真地問:“爸爸去哪裏啦?”昂旺巴姆沒有勇氣告訴兒子真相,她說:“有時候他淘氣我就打他,他就會說等爸爸回來他要告訴爸爸!”

現在,昂旺巴姆最大的心願就是照顧好雙方老人,將兩個孩子撫養成人,好好教育他們。她說:“希望他們成為像父親一樣的好人。”

昂旺巴姆和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