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渡在原地愣了一下，好一會才發現，雪不知，何時停了。
梅園中的梅花隻有兩種顏色，交錯相開，紅的滴血，白的耀眼，厚厚的一層浮雪壓在樹枝上，將梅花壓到低垂，白墨雲一伸手，就可以觸及到梅花，她視線在花間遊走，發現這些梅花雖然隻有兩種顏色，卻是形狀有異，花瓣不一。
有的開的極其大，花瓣伸張，大大方方，有的開的含苞待放一般，羞羞答答的，白墨雲摸了摸花瓣，觸手細膩光華。
她斂了眉眼，看著那梅花，心中想這剛才的事情，白墨雲可不是故意調戲關渡，隻是疑心關渡在遮掩著什麼。
他最近總是中午出門，夜晚回來，眉眼見有深深的疲憊，和偶爾一閃而過的厭惡之色，每每她去問，對方隻是敷衍幾句，就如同今天一樣扯開話題。
今天關渡甫一進門，她就聞到了對方身上，濃香掩蓋下的另一絲怪異的味道，剛才故意湊近，也是為了確認，隻是她遺憾的發現，隻有濃鬱的香氣，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
關渡在梅園門口停了片刻，才跟進去，和白墨雲隔著一段距離，不遠不近的一起賞梅。
逛完了半個院子的梅園，白墨雲和關渡才回了屋子內，各自歇息下來。
睡前，白墨雲看到自考放在桌子上，原本準備要給關渡的劍，一拍頭，懊惱道:“怎麼又把這事忘了。”
可是現在已經很晚了，白墨雲想著關渡應該已經歇息下來了，就不打算再去打擾他了，縮回榻上，等明天再把東西送給他。
而實際上，關渡此時根本沒有歇息，他甚至都沒有進到屋子裏麵，站在院子中，寒涼的月華投落在他身上，他靠在院子中的一棵盛放著紅梅的樹下，像是在等待誰。
等到風聲忽響，耳邊有鳥拍打翅膀的聲音，關渡才緩緩的睜開眼睛，抬頭去看停在梅樹枝上的白鳥。
白鳥見他伸手，拍了拍翅膀，很是通靈性的飛到他的手上，任由他拿下綁紮腿上的紙條。
關渡將紙條一句句讀完，沉默了許久，忽然就低低的笑了，長眉舒展，笑聲越來越大，最後，他停下笑時，卻是滿目淒然。
“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呢？”他低聲喃喃道，手一握，再張開時就化作點點碎屑灑落，他呆呆的看著樹上的紅梅，良久，伸出手覆在梅樹的樹幹上。
等白鳥飛走，消失在月色裏，夜幕之下，樹上等梅花倏然落下，洋洋灑灑如同下了一場鮮紅的花雨。
屋內浴桶中，關渡伸長了自己修長有力的四肢，他側著身子，看到銅鏡之中，自己背部隱隱浮現的圖紋，目光幽暗。
等他從水裏出來後，搭在一旁的漆黑衣衫，一不小心掉落到浴桶內，被水浸濕後，散開了絲絲紅色，很快融入水中，淡卻了。
屋內燈火黯下來，雪光映亮了半室，光線昏暗中，隻聞屋子內嘔吐的聲音，很是劇烈，好一會後，隻剩下輕輕的喘息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