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尾番外(1 / 3)

自古揚州出美女。

劉慕辰記得小時候自家老爹一直在他們兄妹三個麵前念叨這句話, 就因為劉慕辰的母親是揚州人, 而且確確實實是個出水芙蓉的大美人。所以就算到了今日, 哪怕劉慕辰心裏知道這話其實沒什麼依據, 但他還是相信揚州是個盛產美女的地方。

“聽說這揚州城裏的風華閣最是有名, 毫不遜於上京城的金瑤樓, 眼下天色還早, 不如咱們先去瞧瞧?” 劉慕辰前腳剛踏進城門,後腳那根每個男人都會有的色眯眯的尾巴便不可遏製地搖了起來。

蕭炎像塊狗皮膏藥一樣黏在劉慕辰後頭,一聽他說這話, 蹙眉道:“有什麼好瞧的,你看我還不夠?”

劉慕辰好笑道:“你怎能同那些水靈靈的大姑娘相比?”

此言一出,蕭炎那對耳聽八方的耳朵瞬間拉攏了下來, 臉上像被人倒了一袋石灰粉, 眉心緊蹙,雙唇抿起, 乍眼一看倒像是心絞痛發作的模樣。

劉慕辰去的那些年, 他成天將自己泡在朝廷的大染缸裏, 雖說是萬人之上的九五之尊, 起得卻比浣衣坊的宮女還要早, 不知道緣由的都誇他勤政愛民, 諸如韓勳、魏青寒等人則個個捶胸頓足,眼看他身體一天天壞下去,卻又不知如何是好。

正所謂心病還需心藥醫, 可劉慕辰既然去了, 世上還有哪裏能尋到可以治蕭炎心病的心藥呢?

好在苦盡甘來,劉慕辰陰長陽錯間居然回來了,自打蕭炎將朝廷之事盡數倒給蕭瞻之後,他與劉慕辰用了兩年的時間遊曆天下,真真是離開了那人心詭譎的上京城,可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那五年裏折騰掉的身子,又豈是一朝一夕能補回來的?

天道好輪回,從前是蕭炎為劉慕辰操碎了心,回來以後好像一切都反了過來,唯一不同的是,蕭炎的身體底子本來就比劉慕辰當年要好許多,雖然折騰了這麼些年,落下了些毛病,卻是無傷大雅,不過大夫說的這些話劉慕辰自然是一個字也聽不進去。

他見蕭炎跟個病西施似地捂著胸口,雖然毫無美感,心裏還是忍不住抽痛起來,他抓過蕭炎的手腕,急切道:“怎麼了?身子不舒服了?先前不是無礙了麼?”

蕭炎抬眼看了看劉慕辰,忽然拽緊他的袖袍,可憐巴巴道:“阿辰,我突然心口疼,不如咱們去找個大夫看看?”

劉慕辰心急火燎地應下,正要拉著蕭炎走,忽然覺得有哪裏不對,他轉過頭,卻見蕭炎剛才還緊蹙的眉頭鬆了大半……

“心口疼?”劉慕辰臉上的焦急之色不知不覺也淡去了大半,他鬆開蕭炎的手,挑眉道:“大夫先前不是說你肝髒受損嗎?”

蕭炎盯著劉慕辰的眼睛,無辜道:“心肝相連,肝損既心損。”

劉慕辰輕輕一笑,他拍拍蕭炎的肩膀,嘿嘿道:“乖,等我找群美人回來給你養心。”

“給我找美人?你真舍得?”眼看劉慕辰要走,蕭炎整個人瞬間痊愈了,將大街上來來往往的人擠成空氣,他從後頭攔腰抱住劉慕辰,喃喃道:“你真要去那勞什子的風華閣?”

劉慕辰腳步微頓,撲灑在耳畔的熱氣裏含著濃濃的委屈,惹得他心裏為數不多的那點硬氣都融化了。

劉慕辰有些猶豫,他以前倒也不是沒進過秦樓楚館,隻是每回去不是為了逃命就是“偷雞摸狗”,從來沒有一回風風光光地欣賞過這古代的美人,想來想去實在憋屈。

他又不幹什麼,就進去飽飽眼福也不行?

劉慕辰心下計較,可一想到身後醋意橫飛的蕭炎,又有些拿不定主意,畢竟飽眼福和哄心上人開心,自然是後者更重要……

劉慕辰咬了咬牙,就在他幾乎要妥協的時候,蕭炎的聲音忽然響起:“要去那便去吧。”

劉慕辰:“?”

蕭炎展開手裏的折扇,態度一轉,他看著劉慕辰,眼神就像是在哄一個沒見過世麵的小姑娘一樣:“等你見到了就會知道,那些庸脂俗粉無論如何也無法同你相公相比。”

劉慕辰:“……”

所以這番比較的意義在哪裏?

他好笑地搖搖頭,看著蕭炎的眼神卻異常柔和。其實他們在一起這麼些年,真要算起來,又何嚐不是蕭炎妥協的回數更多呢?

劉慕辰帶著滿腔的感動跟著蕭炎往風華閣走,到了門口,老鴇歡天喜地地迎了出來,身後帶著姑娘們的歡聲笑語。劉慕辰耳朵一動,正要探頭去看美人,一個金燦燦的東西忽然從眼前劃過。

“呦!”

老鴇被金元寶砸了胸,還沒來得及叫喚,蕭炎便道:“讓她們都別出來。”

老鴇微微一愣,她生平從沒見過這樣的嫖客,心裏雖然覺得奇怪,但見蕭炎衣著不凡,一番財大氣粗的樣子,也隻好賠笑道:“這位大爺,不知……”

老鴇話還沒說完,蕭炎又朝她扔出一錠金子,那模樣活像是給路邊的小乞丐撒鬆子糖似的,他道:“給我們開間房,把你們這兒最好的藝妓叫過來給我家娘子飽飽眼福。”

老鴇張大嘴巴,眼睛睜得跟桂圓似的,算命的說她近來有鴻運當頭,難不成就是碰上這二傻子嫖客?

劉慕辰埋著頭,他用胳膊肘使勁捅蕭炎的腰,哄道:“乖,咱不進去了,省下銀子給你回去……”

劉慕辰還沒說完回去幹嘛,蕭炎便如風一般抓過他的手腕,眾人還未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方才還在麵前的兩人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就隨便一說,你怎麼就當真了?”眼看蕭炎將自己拉到牆角,劉慕辰忍不住抗議道。

“先別出聲。”蕭炎用手捂住劉慕辰的嘴巴,兩人從牆沿探出頭,隻見風華閣裏出來一群人,為首的那個一身華袍,舉手投足間都透著一股尊貴氣,看那老鴇對他畢恭畢敬的模樣,似乎不是尋常的富貴子弟。

劉慕辰暗忖片刻,想到蕭炎將自己拉到這兒來蹲牆角,輕聲道:“朝廷來的?”

蕭炎:“徐閑。”

劉慕辰愣了愣,徐閑這名字近來在民間可謂無人不曉。皇帝蕭瞻選天下美人充盈後宮,任徐閑為花鳥使赴民間尋覓美人,眼下家中是隻要有十八待字閨中的姑娘,個個都是伸長了脖子盼他蒞臨。

“看來這風華閣裏確實有佳人呐。”劉慕辰輕輕一笑,又像是想到了什麼,眼中忽然浮出一絲懷念之色:“我去的時候他還是個半大的毛頭小子,如今竟也懂得選美了。”

自打兩年前劉慕辰和蕭炎一撂擔子走人後,便再也沒有見過昔年故人,蕭炎的死是他自己刻意安排的,諸如韓勳等人深知其中緣由,對於劉慕辰活過來的事自然也是心知肚明,隻不過知道歸知道,見不見麵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與其相見大喜大悲一番,倒不如江湖相去,心中留個對彼此的惦念也就罷了。隻不過偶然想起來,還是會覺得有些心酸。

“可想回去看看?”蕭炎摸摸劉慕辰的腦袋,聲音比以往還要柔和。

劉慕辰笑著搖搖頭:“要回去早回去了,有你足矣,其它的……隨緣便是。”

蕭炎心裏一動,那句“有你足矣”讓他整個人都樂開了花,隻是他還沒來得及一親芳澤,劉慕辰便又樂嗬嗬地往風華閣跑去了。

原來是徐閑走了。

蕭炎在後頭摸摸鼻子,心裏像個小媳婦似地直發牢騷,心道你方才不是還說“有你足矣”嗎?

劉慕辰的好奇心被徐閑勾到極致,隻想一探這風華樓中美人的真麵目,不料卻是被那收了蕭炎兩錠金子的老鴇給笑嗬嗬地攔了下來。

劉慕辰不滿道:“徐閑能進得,何以我就進不得?”

老鴇看了看劉慕辰和蕭炎,賠笑道:“哎呦,瞧您說的,我這也是逼不得已,本來嘛,咱們這兒的頭牌水蘭姑娘已被王少爺贖了身,早就不接客了。方才那位……哎,朝廷命官,水蘭姑娘也是沒辦法才見了一麵,我看二位公子也是通情達理之人,就莫要與我為難了,不如我再找別的姑娘侍奉二位?”

“不用了。”蕭炎聞言大喜,連著那兩錠金子也白送給了老鴇,他拉過劉慕辰的手,笑道:“本來就是想見見你們這兒的頭牌,既然已被贖了身,那君子不奪人所好,我們也不便再叨擾,告辭!”

這番話說得瀟灑大度,加上蕭炎原本就氣度不凡,這一走,直把那些翹首以盼的姑娘急得咿咿呀呀,想拉蕭炎又不敢,全都圍著老鴇撒嬌耍賴。

劉慕辰斜斜地看了蕭炎一眼,又見那些姑娘瞅他的眼神,陰陽怪氣道:“王爺風采如舊,令人欽佩。”

蕭炎看了看劉慕辰反抓著自己的手,揶揄道:“不去了?阿辰若是想,我們再折回去也行。”

劉慕辰淡淡道:“君子不奪人所好,這話可是你說的。”

他怎就忘了,蕭炎本身就是個招人的存在。雖然看美人很重要,不過守好心上人更重要……左右權衡一下,劉慕辰忽然覺得這風華閣不去也罷。

蕭炎暗暗一笑,看著劉慕辰的眼神愈發寵溺,隻覺那憋屈的模樣真是讓人又憐又愛。

兩人尋了家客棧,當夜一番雲雨,蕭炎連哄帶幹,將劉慕辰心裏的那點遺憾折騰得一點不剩。翌日,兩人正打算離開揚州城,在途徑風華閣時卻忽然被擁擠的人群阻去了道路。

“水蘭,你聽我解釋!我被人暗算了!不是你看到得那樣!”

人群裏一個錦衣玉袍的男子宛如瘋子一般朝風華閣前的那頂轎子處探身,無奈他的胳膊和腰腹都被人死死箍住,盡管他全力掙紮,也隻能眼睜睜看著那頂載著他心上人的轎子被緩緩抬走。

“王少爺,識時務者為俊傑,水蘭姑娘既已說與你不複相見,你又何必苦苦糾纏呢?”徐閑站在男子麵前,臉上含著氣定神閑的笑容。

蕭炎和劉慕辰麵麵相覷,聽到“水蘭”、“王少爺”等詞後,忽然想起昨日風華閣老鴇說的話,又見徐閑在此地,不由得多上了幾分心。

蕭炎使了點銀子,尋了個王家的外姓小廝打聽。原來王家是揚州城有名的大豪,王少爺是王家獨子,王老爺早年就替他訂好了一門門當戶對的親事,奈何王少爺一心欽慕水蘭,王老爺愛惜獨子,幾番糾纏後允許他娶水蘭進門,還設法推掉了親事。可不知怎的,昨夜水蘭上王家,竟親眼撞見王少爺和那定親女子在一同翻雲覆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