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昱在一旁看著尉遲芊玥的獨自歸來,目瞪口呆。
她回來了,那四哥呢?
燭影剪花,檀香細醉。
尉遲芊玥坐在雕花桌旁,癡癡發呆。
握在手中的,是一條紅絲盤扣的玉墜。玉上精細的雕著一頭蓄勢待撲的凶狼,青白的玉底加上血絲點點,襯得那條栩栩如生的雪狼,蒼涼霸氣。這個玉墜本來是墜在一把冷如寒月的刀尾上。那把刀叫做北辰天狼刀,是楊晨從不離身,珍如臂肘的兵器。
芊玥永遠能記得楊晨斷然的一把扯下刀墜,交與她手中的情形。
那是在落霞滿天的落霞山中,瑩瑩綠草,淙淙流水,那個冷逸俊灑的男人背負著陽光,脈脈的看著她。然後,寒光閃,刀起手動,她嚇得緊閉上眼睛。然後她感覺到一雙冰涼的大手,拉起她的小手。一隻緊緊的包裹著她的手背,另一隻略帶粗糙的指肚輕輕的,細細的掰開她的手指。然後,一個更加冰冷的事物被壓在了她的手心上。她好奇的睜開眼,對上一雙深如沉潭的眼睛。
他輕啟口,用堅定又無限蠱惑的聲音說,“芊玥,我不要你付出也不要你傷害。回去,然後等我一個月。我此舉,若成功,他日必三媒六聘,娶你進門,終生不負。偌若,不能成功,就當是我楊晨負你,我們今生無緣。”
她哭。
他把她送回來。
然後呢?
她等。
再然後呢?
燭花爆了一個響,驚得她不自覺的一抖。窗外突然一個黑影閃過。什麼人?四郎麼?四字還沒有叫出口,她突然想到不應該是他。他說過讓她等,他就不會再來找她。那會是誰?誰在這個深夜裏找她?
窗棱上突然傳來了輕輕的敲響,當當當當,當當當當,連著八響。
側耳聽,又是八響。芊玥靈光一閃,輕聲問道,“是八公子嗎?”
窗外,一個清爽的男音響起,“芊玥小姐聰慧,楊小八夜來見駕,不知小姐願否賞臉一見?”
芊玥一時破泣而笑,“貧嘴,進來吧。”
窗子被輕輕推開。楊昱翻身而入。
“說實話,你們公主府的保安真不怎麼樣。今天要不是猜到你是被四哥帶出去了,我還真會相信有賊人能從公主府裏把小姐劫了去謀財呢。”
芊玥給他讓座,也沒了心思逗笑。隻是又瞧回那個玉墜,呆呆不語。
“四哥送你的?這個天狼墜一直掛在北辰刀上,從來沒離開過呢。沒了天狼墜的北辰天狼刀,也就不再叫做北辰天狼刀了。”
芊玥望著他,歎了一口氣,“你想問什麼,就問吧。不過四郎在哪裏,我是不會告訴你的。”
楊昱一笑,“小姐太瞧得起我了。四哥在哪裏,我也不想知道。就算是我知道,我也會當成我不知道。”
芊玥點頭,“難怪四郎平時總提起你,你的心,果然是向著他的。”
“不過四哥這樣做,也實在是太魯莽了。今天的事,把我嚇得半死,他是一個大男人無所謂,可是你……”
“你錯怪四郎了。”芊玥急急的打斷他,“今天的事……,今天四郎本來沒有想帶我走的。他隻是來看看我,跟我說明情況。是我一時情急,沒計後果,央求了他帶我出去。他後來也勸我回來,他說,他不能這樣毀我一生。”
楊昱隔著燭光靜靜的看著這個寧可自毀也要為四哥脫罪的美麗女子,想,四哥此生,能得此紅顏,足已。
“小姐能回來,是明智的。不然四哥真的要從此亡命江湖了。至於你們的事,唉,你也知道,我爹向來是很固執的。”
芊玥稍下眉頭的愁緒,又悄悄的爬了回來。“四郎,四郎,不論結果如何,他能為我這樣做,我也是心滿意足了的。”
楊昱也長歎。
一時無語,隻剩下燭影搖曳,孤涼淒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