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昱端著胳膊想,我到底是怎樣惹上這個老神經的?
書要從頭看,故事要從頭說。
話說那是楊家剛剛入主天波府的時候。那一年的花燈節,賽花破例允許家中的幾個未成年孩子一起出去逛夜集。從四到八各個興奮的不得了。就連素來穩重的“老頑童”小八楊延瑞都開心得手舞足蹈,上竄下跳。
本來一路無事,兄弟幾人各有開心歡喜。誰知拐到保康門街打算回府時,突然看到酒樓前正有幾個年紀不大的闊少圍著一個仆倒在地的女子踢打。楊昱當時就皺了眉,惡少當街欺辱弱女,這麼惡俗的情節,居然讓他第一次正而八經的逛街就撞上了。
一旁圍觀的群眾雖然多指指點點,憤憤不平,但沒有一個真正敢上前去攔的。更可惡的是,還有一個踢人踢累了的惡少,正叉著手站在一旁,眼睛翻著白,一臉蔑視的看著周圍,意思是:看什麼,看什麼?本少爺就欺負人了,怎麼樣?誰敢管?
別人不敢,但楊家的少爺們沒有一個膽小怕事的。路見不平一聲吼,講道理?道理能跟狗講通?那就用實力說話。看看對方,年齡差不多,人數也差不多。於是打成一團。
打架的事當然輪不到楊昱。楊昱很有自知之明,自小體弱多病,跟本不是練武的料,勉強跟著父親兄長學了幾招,在楊家裏最是稀鬆平常,就連九妹都打不過。還是不要上場給楊家丟人,給哥哥們拖後腿了。
於是楊昱站在一邊,看著毫無懸念的戰場,百無聊賴的想:這都是誰,誰,誰和誰呀?京城裏哪出來的這麼多惡少?可惜他是新來的,認識的人並不多。腦袋裏沒轉幾個個,就很自然的想到了楊家的死對頭,潘仁美老賊的幾個兒子。咦,不會這麼巧吧?
偏偏就是這樣巧。都說無巧不成書。就當楊昱剛剛懷疑到了潘家的兒子,前先那個叉手抑天的小子被小七一腳踢在了肚子上,痛得“唉喲”一聲,大罵“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踢我潘二爺。我讓我爹殺了你全家!”
楊昱一吐舌頭,居然是潘虎。真是不是冤家不聚頭啊。轉而又突然很悲觀的想,現在這個十幾歲潘虎說的這句“我讓我爹殺你全家!”雖然是個孩子的咒話。可還真算是一語成畿了。若幹年後的楊家,果真就會被潘賊搞得俱帶縞素。最可憐是小七,如今威風,可幾年之後,會將死在潘仁美受意,潘虎的亂箭之下。
心的深處突然有了一絲悸痛。那是許久沒有過的感覺。是失去了生命中最寶貴的東西的感覺。
可是他真的失去了嗎?還是即將失去?
曆史將會朝哪裏走?他這隻螻蟻是可以有逆轉之力?還是終將被曆史的巨輪輾成粉沫?
楊昱突然很想攥緊手,握住一些東西。
正當楊昱胡思亂想時,戰局已然發生了一邊倒的變化。半盞茶之前還盛氣淩人的幾個惡少,這時都狼狽不堪的趴伏在地上。隻剩下一張口,還繼續的大放著狂言。但這些危言聳聽的話顯然並嚇不倒楊家的兄弟們,多說一句,身上就多挨一腳。
還是四郎最先冷清下來。知道再打下去,也無意義。於是喝止了幾個弟弟。對著地上趴著的幾位,道了一聲,“快滾!”
以潘虎為首的幾人,快快的滾了。
四郎又去看地上被惡少們踢打的姑娘。推一推,沒動。又去探了一下鼻息。然後懊惱的抬手打了一下自己的頭。這姑娘居然斷氣了。都怪自己貪打,若是早點過來查看,也不至於死了。怪自己。四郎畢竟還是個孩子。他蹲在地上,一臉憂傷。
楊昱看了四哥的表情,也猜到出事了。連忙跑過去查看。也先探鼻息,居然是沒了氣息。又去摸手腕,沒找到脈搏。楊昱心裏也咯噔一下。不死心的伸手按在頸後處,壓下去,手指尖感到了一點微薄的鼓動。楊昱大喜,“還沒死,四哥,還沒死。”
他也顧不得別的。立即把那個姑娘放平,脖子墊起來。雙手放在胸口處,聽著自己的心跳,一下一下的按下去。按幾次,又嘴對嘴朝姑娘的口中吹氣。這是現代最常見的人工呼吸,不過放在宋朝還是太駭世驚俗了些。一個男人,當眾把手放在人姑娘家的胸前摸還不夠,還要嘴對嘴的做少兒不易鏡頭,這也,太有傷風化了。好在,楊昱此時不過是一個十歲多一點,並且外表看起來比實際年齡還要再小一點的小男孩。不然,被口水淹,也要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