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襲鐵刃, 狂沙卷金甲。刺骨的西風呼嘯著, 掃過一望無垠的黃沙, 烈烈風聲掩不住猶如困獸般的喘息, 亦吹不散濃重的血腥味。

一隻滿是血汙的手緊緊斜握著一杆紅櫻□□, 鮮紅的血液順著手柄蜿蜒滑落, 流過斑駁的暗紅色凝塊, 自尖端沒入沙塵中,粘稠而絕望。

穿著盔甲的身子依舊顯得有些清瘦,挺秀的脊背此刻繃得死緊, 卻仿佛在下一刻就會就此折斷。

在她身後,數百名渾身染血的年輕臉龐,麵對著眼前層層圍困的敵軍, 沒有恐懼, 有的隻是視死如歸的悲壯。

眼前整齊劃一的寒刃齊齊對著他們,將正午的陽光折射到傅言卿的臉上, 卻驅不散絲毫寒意。她嗓子有些喑啞, 低聲道:“我對不住你們, 今日, 我怕是沒法帶你們出去了。”

低低一句話, 仿佛是輕描淡寫的告知, 可身後原本冷硬的將士,俱都紅了眼。

一身黑色武服的青年男子“錚”地一聲抽出佩劍,啞聲道:“郡主, 您從來沒對不住我們。今日, 您沒法帶我們出去,我們卻誓死要送郡主離開!”

說罷,他嘶聲喊道:“眾將士聽令!列陣!”

話音剛落,數百人迅速列隊,男子當先縱身朝敵軍撲將過去:“誓死護郡主突圍!”

他手中的長劍帶起一片寒光,直砍向前排吐穀渾士兵。

包圍圈迅速縮小,銳利的□□以一往無前之勢,朝這傷痕累累的軍隊挺刺過來。

不過數息時間,輕功不佳的普通士兵紛紛撲向那毫無間隙的利刃,長矛透體而過,爆出濃重的鮮血,氣絕之前,卻是瘋狂將武器送入對方體內。

轉眼間,層層疊疊的屍體堆積在陣前,那些被貫穿的士兵至死都站得筆直。而剩下的人則是踩著同伴的屍體,破出□□陣,直殺到對方騎兵所在。

這種近乎瘋狂的打法,讓一向驍勇善戰的吐穀渾人驚得目瞪口呆,手中的□□都忍不住戰栗。

傅言卿阻止不了,也不能阻止,她清嘯一聲,帶著無盡的痛楚,悔恨,猶如蛟龍入海,絞殺著眼前的一切。

她眸中似乎什麼都看不見,卻在重重圍殺中,猛然將目光落在坐在馬上的吐穀渾大將—慕利沿,隨即直殺將過去……

直到日暮黃昏,西邊搖搖一抹殘陽懸掛天際,將遠處那一片黃沙染的通紅,就如那漫天血色潑濺其上,蒼涼悲壯。

傅言卿遠遠望著已然看不見的戰場,手中的□□再也握不住,重重跪了下去,身後幾乎看不出原來模樣的五人,一聲不吭,跟著齊齊跪了下去。

在他們身邊,一支由一個身著輕甲女子率領的軍隊,俱都沉沉看著他們,亦是一言不發。同為軍人,這其中的痛楚他們比任何人都能體會。

不知過了多久,傅言卿勉強站了起來,被血跡塵土遮掩的麵孔,已然沒了一絲情緒。一雙通若琉璃的眸子此刻亦是沒了光彩,她喉嚨動了動,隨後才低聲道:“多謝你們搭救,言卿眼拙,不知閣下是哪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