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甘正傳》中說“人生就像巧克力,你永遠也不知道下一顆是什麼味兒的!”
我覺得巧克力不管是什麼味兒,終究是巧克力,而人的一生就像是一艘在海上航行的帆船,我們每個人都可以做掌握方向的舵手,但是真正掌管風浪影響航線的卻是上帝。
五年後,當我隨著北上的列車,再次回到這個四季分明北方小城,走在一條條傾盡我一生的時間,也無法在我記憶深處抹去的老街道,石板路、和舊胡同裏,感覺一切還是那樣熟悉,熟悉中又透著一種陌生的氣息。
那種氣息,曾一度讓我在離開北方後,獨自在南方城市裏漂泊的深夜裏,輾轉反側,魂牽夢繞。在這條舊胡同裏,我曾看著一群孩子們在調皮搗蛋中長大,並被他們看著走過了二十幾個春秋冬夏。在那個年代裏,對於少男少女,我們管這叫青梅竹馬,對於一群操蛋的男孩子們,我們管這種打斷了骨頭還連著筋的關係叫做光屁股娃娃。
隨著時光的流逝,如今這裏的街道,早已經被拆遷隊拆的麵目全非,但是在胡同深巷裏的每一個牆角,都還依然保留著我們年少時尿過痕跡,雖然已經隔了好多年,依然能在那些長了綠苔的磚牆拐角處竄出一股子倔強的童子尿的氣息。
春風拂過,“香”飄百裏。
用當年喬叔早上出門倒泔水時,對我們肯定的話就是,
“這些小兔崽子們,肯定打生下來喝的就是百分之百純他媽的奶,要不然這尿味不能這麼倔,還是這年代的獨生娃幸福啊。”
這句話在當時若是被喬嬸兒聽見了,喬嬸兒就會不樂意,就得跟喬叔掐架,邊端著洗臉盆子邊從院裏喊,
“喬誌剛你說的那叫啥話,好像我給你閨女喝的是天然的,不是純他媽的奶似的。”
喬叔也感覺剛才自己說的話好像有點別嘴,趕緊跟趙嬸兒解釋,
“媳婦兒啊,你看你誤會了不是,咱閨女喝的跟那群臭小子能一樣麼,咱閨女喝的那是百分之百他媽的純奶,要不臉蛋兒能那麼白麼。”
這麼多年,我也沒弄明白他媽的純奶,和純他媽的奶有什麼區別,反正都是他媽的奶。當然,那個時候喬叔肯定不知道後來市場上有參了三氯氰胺的三鹿奶粉,要是知道的話,以喬叔的脾氣肯定會早上在院裏唱京劇練嗓子的時候,大罵他媽的三鹿,或者是三鹿他媽。
喬叔就是喬喬的爸爸,也是我當年認定未來的老丈人,他雖然有時候說話不講語序,但是他的話還是有一定的道理,比如我們那代人倔強的童子尿味兒,和他閨女喬喬的臉蛋白勁兒,肯定不是三鹿這樣的人造奶粉養的出來的。
跟我們兒時的尿跡一起保留下來的,還有在街道口的地麵上,那一塊黑黑的印記,在那個物質生活還不是很豐富的年月裏,那塊黑黑的印記,印出了整整一代人對那口裝著爆米花的黑鍋,發出的一聲聲悶雷般的響聲前,捂著耳朵,抓心撓肝的期待。
曾幾何時,我還曾在這口黑鍋前贏得了喬喬對我的崇拜。
記得小學時候下午放學特別早,放學後我們經常會來到崩爆米花的攤兒前呆上一小會兒。因為每次留到最後,崩爆米花的老頭兒,總會從鍋裏掏出一些剩下的爆米花分給我們吃,剩在鍋底的也是糖精最多的也就是一鍋之中的精華,比平時的都甜。吃也不是白吃,每次分給我們爆米花的時候,崩爆米花的總是有條件的,他的條件就是吃完了得叫他摸下“小雞兒”。那時候我不明白為什麼整個胡同街坊鄰居,三四十歲往上的大老爺兒們都愛摸我們的“小雞兒”,還要從那打壺酒。
自己回到家,怎麼看也沒看出這東西,到底哪來的那麼大的吸引力,但是打那以後,我便知道這東西的重要性。老頭兒的爆米花我們是經常吃,然而我們的“小雞兒”他卻很少能摸到,因為我們總是在還沒吃完就開始跑。每次喬喬找我去吃鍋底的爆米花的時候,我都要望著自己的下麵鬱悶半天,最但後還是會在喬喬忽閃忽閃的大眼睛下妥協。
長大後我仍然覺得男人出賣一切可以出賣的,去養活自己的老婆孩子,那叫爺們,但是靠女人出賣一切來養活自己的男人,叫窩囊!
我有一個叫老黃的發小兒,原則性卻沒有我這麼強,或者說他這個人從小到大就沒有什麼原則性,我是隻為了喬雅才肯“英勇獻身”,而他是隻為了滿足自己的一己私欲,就可以出賣肉體,乃至靈魂。
在好幾個夏天放學的午後,我們總能看見老黃坐在崩鍋前的小板凳上,邊哭,邊往嘴裏一把一把的送著爆米花,邊被崩爆米花的老頭兒,笑著捏著那羽翼尚未豐滿的小雛鳥。誰又會料想到這隻雛鳥在未來的歲月中雄鷹展翅,惹出了多少另他主人一生困擾的是是非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