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膽量(1 / 2)

幾道刺眼的閃電劃過鍋蓋似的天空,隨之而來的,是一聲聲震天動地的悶雷,不知名的蟲子從草叢中飛起,蜻蜓和燕子在低空盤旋。

“明遠,要下大雨了,趕快回家!”不遠處,傳來父親齊長安焦急的喊聲。

“知道了,爸,你和我媽先走吧,我這就收拾好了,馬上就走!”齊明遠已經將農具和肥料裝在板車上,正在把東西捆結實。

這是盛夏一個悶熱難耐的下午,民辦教師齊明遠和他父母,正在給自家承包地裏的玉米施最後一道追肥。

瘦弱的齊明遠滿頭大汗地拉著板車,從地裏剛上大道,頭頂上響起哢嚓一聲震耳欲聾的驚雷,那聲音似要把漆黑的天空撕裂,隨後,狂風大作,傾盆大雨從天而降,沒用一分鍾,大雨就把他從裏到外澆了個透心涼。

齊明遠使出渾身力氣,頂著狂風,步履蹣跚地將車拉回到自家當院,這時,父母帶著雨具正要去接他。

見落湯雞一樣的齊明遠,父親齊長安一把將他從雨中拉進屋裏,母親田桂華拿來毛巾給他擦雨水,並找出幹衣服讓他趕快換上。

這場暴雨來的既是時候,也不是時候。

一天前,村裏的高音喇叭裏就曾預報,最近一兩天有大暴雨。

這個消息既讓東升縣西山鄉土樓村的村民們高興,又讓他們焦急。

高興的是,一個多月來天上沒掉下一滴水珠,已經處於極度幹渴之中的土地,急需一場甘霖,否則,秋季作物將嚴重減產。

焦急的是,如果暴雨成災,他們青山河兩岸的莊稼就有被淹沒的危險,受洪災影響,村民們本就不多的收入,將不可避免地受到損失。

擦幹雨水,齊明遠一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明遠,是不是著涼了?”母親田桂華關切地問。

“沒事兒,媽,我有點累,想休息一會兒。”說完,齊明遠走進東屋,倒頭就睡。

晚飯時分,一家人都圍坐在飯桌前,唯獨不見齊明遠。

“你們的大哥呢?叫他起來吃飯。”齊長安吩咐桌前的子女。

老四站在東屋門口喊了五六聲,也不見大哥動靜。

“這是怎麼了?”田桂華放下筷子,她擔心兒子是不是感冒了。

田桂華走到床邊,摸了摸齊明遠的額頭,“喲,燒得這麼厲害,他爹,明遠還真是感冒了。”

“可不是嗎?這麼燙手。”齊長安也過去摸了兒子的額頭。

“明遠,起來吃點東西,一會兒讓你爸給你弄點藥回來。”

齊明遠醒來了,他睜開眼睛,勉強坐了起來,但感覺渾身酸痛,四肢無力,強打精神走到桌前,胡亂吃了幾口飯,又回到床上躺下了。

雨一直下,齊長安冒雨從村裏的醫療點買回感冒藥,田桂華端來溫開水,幫兒子服下。

齊明遠打著呼嚕,看似睡著了,但嘴裏不時念叨著什麼。

“這是在說胡話吧?”齊長安望著妻子。

田桂華再次摸了摸大兒子的額頭,“這藥吃下這麼長時間了,燒還是沒有退,還這麼熱。”

“下午一熱一冷,被雨澆透了,看來這回感冒很重。”齊長安憂心忡忡地說。

“燒必須退下去,要不把人給燒壞了。他爹,你還得跑一趟,去診所把醫生請來看看,藥不管用,就讓醫生給明遠打一針。”

齊長安冒雨又跑了一趟診所,把村裏的赤腳醫生請來,醫生說,高燒到這種程度,光吃藥很難起效,必須打一針退燒針。

大約半個來小時後,針藥起了作用,田桂華伸手摸了摸齊明遠的額頭,感覺他的體溫有明顯下降。

又等了一會兒,見齊明遠安靜地睡去,齊長安夫婦才放心地離開。

好在不是流行性感冒,這種一冷一熱的發燒,來得快,去得也快,第二天上午,齊明遠就感覺好多了,中午時分恢複到正常狀況,再吃了一次藥,下午就完全好了。

......

齊明遠家有一塊承包地,在青山河對岸。青山河屬於季節性河流,發源於離此幾十公裏的大小青山,青山河離齊明遠家有兩千多米,平時絕大部分河段隻有齊腰的水深,土樓村的村民們要去河對岸幹農活,一般從下遊三千多米處的一座簡易橋梁繞過去。夏季去對岸,為了少走路程,村裏的青壯年們基本都是涉水過河。

七月下旬的一天上午,涼風和雲彩都毫無蹤影,火辣辣的太陽燒烤著地麵,天氣非常炎熱,齊明遠和他父母又要去河對岸的承包地裏幹活。

齊長安夫婦要從下遊的簡易橋上繞過去,他們帶著農具先走一步,齊明遠自然和村裏的其他青壯年一樣,他要抄近道,從青山河蹚過去。

到了河邊,齊明遠看見河水比平時上漲了不少,水麵寬了近一倍,由於前幾天連下暴雨,上遊來水量大,水流也比平時快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