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高天上,曾經氣勢恢宏的萬神殿緩緩崩塌。
最後的戰火剛剛熄滅,對於這個世界而言,這場戰爭沒有任何勝利者。
諸神隕落,神國破碎,先祖英靈魂飛魄散,傳奇英雄傷亡殆盡。他們為了渺茫的希望奮戰至死,最終卻依然無法挽救這個世界。
巨大的無頭屍體跪倒在祭壇的台階之上,顱腔中噴湧出的鮮血幾乎淹沒了整個廣場,或許當他端坐於天上俯視芸芸眾生之時,從未曾想過有朝一日自己也會落得如此下場。
萬籟俱寂的屍山血海當中,一個身影突然掙紮著站起身來,茫然四顧。
卡洛低頭凝視著手心中閃爍著微光的神器碎片,這原本隻是他鑲嵌在自己神器上麵當做裝飾的一顆起源鑽石,沒想到卻在最後關頭救下了自己一命。
他的半邊身體已經化為骸骨,那是透支神力所付出的代價,所幸他早已不屬於生者,隻依靠起源鑽石保留下來的一絲神識就還能苟延殘喘。
然而這其實並不是什麼值得高興的事情,世界已經到達毀滅的盡頭,個人的生與死又有何意義?
無法用世間任何一種語言形容描述的最純粹的毀滅氣息,已經降臨。
巨大的星雲狀漩渦,如跗骨之蛆般盤旋在至高天的無盡星空之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緩緩向外擴張。僅以目測的相對距離簡單計算,那漩渦的直徑已經超過了十公裏以上。
在那大漩渦的中央,一頭相貌猙獰的巨龍影像若隱若現。哪怕遠隔著如此距離也能清晰地感受到令人窒息的威壓。那是混沌之龍諾法裏斯。
那是傳說中多元宇宙最古老的邪惡存在之一,又被稱之為“諸界毀滅者”,當他完全降臨到這個世界,就意味著一切的終結。
伴隨著混沌之龍的影像逐漸清晰,整個世界都戰栗顫抖起來,空氣在燃燒,海洋在咆哮,大地發出絕望的哀鳴,就連世界的基礎法則都開始扭曲,主物質位麵——埃拉西亞已經奏響了死亡的挽歌。
卡洛拖著半殘的身軀,艱難地跨過神靈的巨大屍體,來到秘神殿門口。
“看啊!世界末日!如此壯觀,如此美麗!啊!世界的終結!即使用人類最絕美的語言也不足以形容其萬分之一的燦爛光華!”
聲嘶力竭的瘋狂尖叫聲突然從角落的陰影中響起。
卡洛有些意外地轉過頭去,他實在沒有料到這家夥還能活到現在。
“混沌之龍竟然真的存在!如果它代表了最終的毀滅,那它的傳說又是誰流傳下來的呢?這可真是一個值得研究的問題!”
白銀賢者愛德華半趟在角落裏,手上還抱著他的那本破書,臉色青白。
他被一支金色長矛刺穿腹部釘在牆上,鮮血染紅了衣襟,可是他仍然努力地睜大眼睛,死死地望著天空中的巨龍虛影,臉上浮現出病態的興奮笑容。
“要是奇美拉還沒死的話,咱們也許可以跟它拚一下試試。”
卡洛苦笑著歎了口氣,來到愛德華身邊,給自己找了個躺起來舒服的位置。
雖然在此之前已經做好了為之犧牲的心理準備,可是沒人預料到最終的審判之戰竟然會進行到如此慘烈的地步,以至於現在沒有任何翻盤的希望。
“我們本應是天命之子,我們本應是拯救世界的英雄,可是你看,我們都幹了什麼?”愛德華無力地笑了兩聲,就忍不住幹咳起來,事實上他也早就失去了咳嗽的力氣,隻是身體不由自主的抽搐。
盡管如此,他臉上的笑容依然沒有半分消減,隻是顯得有些無可奈何。
“人都死光了,你說這個還有屁用……”卡洛搖了搖頭,他很清楚這家夥是屬於那種人來瘋的性格,所以更懶得理會。
雖然在臨死之前陪伴在身邊的不是自己所愛的女人,這讓他有些失落。但耳邊至少還有一個聒噪的聲音,他不在乎這瘋子想說什麼,隻是不想再忍受周圍孤獨的死寂。
卡洛努力地挪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子,將視線投向遠方。
穿過萬神殿的白玉大理石立柱與拱門,他看到命運祭壇上一分為二的至高神座,以及站在神座前方的那位黑皇帝。
尼古拉斯的生命與靈魂都已燃燒殆盡,但他的身軀依然拄劍而立,始終不肯倒下。
眾神殿外,蒼穹天幕與無盡星空的交界處,血色的夕陽沒有如往常一般向地平線處降落,反而向星空中的巨大漩渦飛升而去。在那無盡的光焰核心深處,全副武裝的少女,駕馭著白金龍向混沌之龍發起了最後的衝鋒。
黃金的太陽,永不屈服的太陽,賽妮婭的一生都在與命運抗爭,即便在這最後一刻她也依然沒有放棄希望。
看著她毅然決然的背影,卡洛突然產生出一種似曾相識的既視感,這讓他想起了二十年前,他與她分道揚鑣的那一刻,那畫麵竟然如此相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