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眉和小廣齊心合力將後廂房收拾出來,所謂收拾,也就是將光光的床板上灰塵掃光,再鋪上幹草和一床半舊的青花粗布。
之眉四下打量著,歎道:
“我可算是知道什麼叫家徒四壁了,小廣,你們家真的什麼都沒有啊。”
“有啊。”
“就一張床和一個櫃子,還有啥。不過這櫃子挺大的,倒是能裝不少東西。哎,你有沒有好看一點的衣服,我可不可以,換一身?”
之眉扯著自己布滿大塊補丁的粗布外袍,諂媚地向小廣道。
小廣不語,起身將櫃子打開,道:“自己找。”
之眉開心地跳起來:“還真有啊,太棒了,我就說嘛,你總得換衣服的。”
撲到櫃子裏翻起來,越翻越失望,除了被子,就是些普通農婦的粗布衣衫。
她小聲嘀咕著:“小廣姐姐也太可憐了,都沒穿過好衣服,估計也從小吃不好,那麼瘦。”
“開心。”小廣不滿地道。
“嗯,開心就好咯,不過要是有好衣裳穿,好東西吃,我會更開心呢。”之眉想著自己過往的錦衣美食,幸福得眼都眯起來。
“像貓。”
“喂,我那麼像動物嗎?一會兒像狗一會兒像貓的。”之眉佯怒道。
一麵說,一麵扯了一件月白色綴藍花邊的麻布衫裙出來。
見小廣倚著牆腳躺下了,問道:
“咦,廣姐姐,你不睡床嗎?”
小廣頭埋在一堆幹草中間,悶聲道:“從不。”
“哇,原來特意為我鋪的床哎,我是貴賓哦!”
之眉對小廣的這些怪癖已經見怪不怪了,也不勉強她,自顧自美了一番,自行上床躺下。
忽然想起一事,道:“你師傅呢?他睡哪裏?還有那個,那個徒弟。”
小廣的聲音已經慢慢低下去:“前麵。”
之眉向窗台邊的油燈揮揮手,掌風飛過,豆大點的燈光搖搖曳曳,終於跌入黑暗裏。
一輪新月懸在窗口,月色素淨,夜清涼如水。
即使已經好多天沒睡過好覺,之眉還是沒有睡意,睜著大眼睛盯著窗外,腦子裏各種念頭此起彼伏。
窗外悄無聲息,連狗吠蟲鳴聲都沒有。
隻有小廣均勻的呼吸聲,在黑暗中清晰可聞。
之眉躡手躡腳地起身來,悄悄推開門,後院裏一口大大的木水桶,盛滿清水,映著滿天星子,閃著點點晶光。
“光頭師傅不知道睡了沒有,去找他聊聊天好了。”之眉暗想道。
她來到前廳後窗處,透過油紙上的破洞向裏張望著。
差點驚叫出聲。
地上空蕩蕩的,大門緊閉,屋內不見任何人影,光頭師傅,還有那個木板上的人,都不見蹤影。
之眉的腦子裏轉過無數個念頭。
這院子就這麼大,他們去哪裏了?莫非遇到什麼危險?
剛這麼一想,忽然感覺頭頂屋簷傳來輕響,緊接著,一個人影輕飄飄落往她身後。
之眉佯作不知,掌中暗自聚氣,待身後之人尚未落定,縮肩轉身,雙掌色之氣如洪練擊出。
不料真氣所到之處,如石沉大海,雙掌直接落入一雙寬大袖袍中。
“光頭師傅!”待看清來人,之眉鬆一口氣。“你去哪裏啦,我還以為你們遇到壞人了呢。自己家為啥有門不走,還從屋簷下來,嚇死人了。”
“你這是,天色之氣。”那光頭不答之眉問題,眼神在月光下冰冷如深井。
“你竟然知道?你到底是誰?”之眉見他僅憑自己一掌,不但能知道自己來曆,還知道自己真氣火候,便知此人與師門頗有淵源。
“你是天一的妖女。”光頭師傅麵無表情。
“我們天一不是妖女。”之眉不滿的反駁道:“別人那麼說也就罷了,你可是神仙,你也跟那些蠢物一樣麼?”
那光頭忽然大笑起來:“蠢物,哈哈哈,說得好,沒錯,世人大都是蠢物!有意思,你這個小妖女有意思。”